不染之荷诗4首

怀鱼之罪

居然有孕

一个无子宫的女人

宽大的衣襟无法再宽大了

渐渐露出端倪

是一条鱼

在腹部游动

渐渐看到头尾

看到鳞甲和鳍

怀孕的女人走到哪儿

都被指点和猜疑

女人不解释

心里藏着罪恶的欢喜

鱼越来越大

女人越来越焦虑

她无法找到一片

干净的水

  2014.7.8

     苍 耳

你忽然说到苍耳

在秋雨后明透的阳光里

悬铃木叶子从更高处落

桂花的香更幽远

那条长长的黑色细绒围巾

让我无法聚焦于眼前

应是俯身捡拾腐熟的浆果

或是寻找即将僵死的鸣虫

长长的围巾下摆

粘满枯焦的

浑身硬刺的苍耳

后来走过的田野

稻子金黄如大地的皮肤吗

还是收割后

坦然裸露的荒芜

我专注地一颗一颗揪那粘着黑色细绒的苍耳

直到今天
 
 2014.9.20

  多大的树叫大树

想种树

想知道枫树的枝干是红的

鸡爪槭的是绿的

想知道投我以木瓜的木瓜

是木通科还是蔷薇科

还因为

写过百来首诗出了本诗集

印这些书

本该更繁茂的一棵或

几棵树消失了

我现在种下的树

有生之年

能不能长到伐倒的一样粗呢

这个忧虑让这首诗

不能再长

2014.10.15

不再发芽的种子还叫不叫种子

酸枣果是酸的

已经褪尽苦涩

我一颗一颗地吃

吐出酸枣里的核

果核一端有五个小孔

象五只眼睛

我吃完所有酸枣

剔净小孔的果肉

盛在木碗里

放茶台上看

我没有供它们发芽的土地

新的果树在别处结它的果

果核并不只负着种子的使命

鸟雀果腹 虫卵孵生

被虫絮尽果肉的壳

以果核的形态存留我手

把每一颗打孔

穿成串儿

一颗一颗捻出光泽

我用数得清的时间

爱这无用之物

 2015.3.19

作者：不染之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