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回乡偶书 （组诗）

村庄和狗吠声越来越近

心跳声和童年越来越近

那棵老槐树和三间瓦屋越来越近

当我走到村口时，却止住了

饥渴的脚步

因为故乡早已变了模样：

一栋栋小楼竞相卖弄高度

一辆辆小轿车攀比着妖冶

此起彼伏地麻将声如树梢上悬挂的

红的白的黑的塑料袋呼啦作响

村后那口曾经荷花盛开的堰塘，村西

那条四季清水长流的小河沟，早已

干裂得如乡情

四处漏风

我悄悄回身摸了摸背上干瘪的行囊

站在村口，如月下的贾岛       

迈出的一只脚悬着

不知该推，还是敲

2、《小清河》

小清河饿得皮包骨头

拨开杂草，才发现羸弱的身子

无力地吐着浑浊的气息，表明

它还活着，尽管卑微、苟且、无奈

春节回乡时，当我走过小桥

想起多年前它曾经青春丰满的身子

曾经滋养过我的梦想

曾经快乐过我的童年

作为回报，我扭过头

挤下一滴泪

3、《奶奶的坟地》

在田地里七拐八拐

按照依稀的方向摸索

终于在一片稀稀拉拉的麦田里

找到奶奶的坟

突兀地蹲在哪里

面无表情

我瞬间石化，或者被穿越

曾经在这里捡拾过地晾皮、松树果、橡子

把童年装得满满当当地的山林

窜过野鸡、野兔、松鼠、狗獾子的山林

如今，像孩子一样在十字路口

走丢了

如果不是那通简陋的墓碑上刻着

奶奶的名字：李心莲

和远处其他一些先人的坟

高低错落地蹲在这里

谁会想到，若干年前，这里曾是

一座高高兴兴地山

4、《炊烟》

炊烟瘦得像故乡的人情世故

寡淡寡淡地挂在惨白的天空下

没有了生机，没有了香气

燃气灶幽蓝的光，在金属碰撞间

发出轻蔑地笑

听见这笑，炊烟更觉羞愧

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炊烟，曾是牵引我们回家的路

如今，丢了魂，游荡在乡间

迷失了方向

偶尔在游子深夜的呓语中

发出一声叹息

2016年春节写4月25日改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