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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 缺 (外二篇)

时间:2020-09-23    点击: 次    来源:文学襄军网    作者:杨炳阳 - 小 + 大

机械厂起先有三位领导,一把手老冯书记兼厂长,另外两位均为副厂长。后来,一位副厂长调到别的厂任职,领导便减少到两位。如果单单是生产和销售,两位领导还忙得过来,碰到上边开会就显得人手紧张。老冯曾找过局领导,要求选派一位副厂长,可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落实下来。


前些时候,局里对中层领导进行调整,各科室和厂领导基本配齐,惟独机械厂副厂长一职悬着。厂里举荐了三位候选人,局里像没有研究过一样。老冯想向局长问个究竟,但一直没有机会开口。


副厂长得不到落实,老冯暗下也曾揣度过,考虑是领导意见上有了分歧。在三位候选人当中,一位是局二把手的妻侄,一位是局三把手的外甥,另一位的表哥是人事局的一个科长。此外,局机关也有人找局长谈过话,要求到机械厂工作,言外之意,是要到厂里补副厂长的空缺。这些,老冯了解得一清二楚。


机械厂空一位副厂长,工作不但没有滞后,相反,各项指标较上一年均有提高。老冯心里明白,这些成绩全是工人干出来的,是几位中层领导鼎力支持的结果。一想到这些,老冯的心理便荡起一股暖流,几位中层虽与领导有亲属关系,但个个都是好样的,他们工作勤恳,任劳任怨。按理说,叫他们中的任何一位做副厂长都能胜任,可上次举荐一个也没有批下来。老冯的心里不是滋味,总觉得对手下没尽到责任,关心得不够。


又两年过去了,机械厂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奖状、奖牌、锦旗挂了一墙。老冯当初连想也没想的事情,现在竟一件件地摆在他的面前。他从心底感激手下人所做的工作,可看到手下人得不到提拔,又觉得欠他们点什么似的。


不久,局长到更重要的部门任职。离任前,老冯专门找了一次局长,问副厂长一职是否有安排。局长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一句:“如果叫你提拔,你会提拔哪个?”老冯想了大半天,竟没有想出哪个更为合适。因为三位候选人的学历、能力等方面相差无几,提拔其中一人,对另外两人就是一种伤害,就会影响他们的工作热情。想来想去,老冯反倒觉得不提拔再合适不过。局长满意地点点头。


在局长“空缺法”领导艺术的指导下,机械厂创造了一项又一项的辉煌业绩。后来,他们的做法还被上边要了去,说要在更大的范围内推行……



                    兵 哥


村里最近搬来了一个男人,一个当过兵的男人,就住福明嫂家隔院。


男人总能主动地与人打招呼,而且不论大人小孩,口气总是那么温和。当然见了福明嫂时男人也能主动地招呼,隔壁邻舍的,同倚一堵墙,共饮一井水,自然还少不了拉几句家常。


村人见男人老实,懂礼,又参过军,都尊敬他,热情地叫他兵哥。


渐熟,白日里兵哥就常上各家各户串门或上村办公室看看书报,晚上就去福明嫂家看电视。兵哥爱看新闻联播,爱听关于军人报道,还喜欢看有关军人的电视剧。兵哥看军人的片子时也喜欢发表些评论。福明嫂和她八岁的儿子小明都喜欢听兵哥的评论。没好看的电视时,兵哥便给小明讲解放军的故事,讲自己在部队尤其是在对越自卫反击战时立功受奖的故事;或是和福明嫂聊些家常。渐渐地,兵哥懂得了福明嫂有一个在外工作的一年难回两次家的丈夫;福明嫂也知道了兵哥原来也结过婚,只是退伍回来那年就离了。至于什么原因,兵哥不说,她自然也不好问,更不愿提起他的伤心事:这年月,离婚的原因除了夫妻不和还有什么呢。


福明嫂可怜兵哥,便时常帮他做些缝衣洗被的活,瓜豆熟时,也常摘些分给兵哥;兵哥觉得挺过意不去,农忙时也便帮她做些犁田种地的重活。


日子过得很平淡。但平淡的日子里一旦发生一些超出常规的事,就会象平静的水面忽然投入一块石头,马上会激起层层细浪。兵哥和有夫之妇福明嫂的关系既然亲密到了这般地步,自然逃不过某些观察家的法眼,犹为严重的是不少人还常看见兵哥深夜里从福明嫂家里出来。一时间,村头巷尾留言四起。


村人觉得受了骗,上了当。都不再尊敬兵哥,见面时也不再热情地招呼兵哥,能躲过的则躲过,不能躲的则显出一脸鄙夷的颜色。而福明嫂在一夜间竟被村人取出了好几个难听的新名儿。


兵哥来争取福明嫂的意见,仍是用极温和的语气,问“你在意吗?”


福明嫂倒没说在意不在意,只是轻声地反问说:“那你呢?”


这以后,兵哥照常来看电视,照常给小明讲故事,照常还给福明嫂干重活;而福明嫂也还帮他洗被补袜,也还分瓜豆给他吃;村里的人却是越来越看不惯他们了。


这天夜里,忽然狂风大作。一时间吹得树散瓦飞,屋宇震摇。一股浓烟在夜幕里悄然地扩散,然后,一片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并夹杂着骚乱的哭救声。


从甜梦中警醒的人们,零乱慌忙地提着桶拿着瓢如一只只扑火的飞蛾迅速地朝着火光涌来。


疯狂的火魔乘着风势狂舞着,忽而向下扑倒,忽而冲天跃起。噼里啪啦的瓦梁爆裂声和瓦片夹着火星扑扑落地的碎裂声好不吓人。村民一时被这疯狂的火势烧得方寸大乱,见那里火大就盲目地朝着那儿泼水,而瓦片下潜伏着的暗火正顺着干燥的瓦梁向四面高速扩散。照此下去,不到半小时,整座房子就会化为灰烬。


“快!分几个年轻的跟我上墙头掀掉瓦梁,阻断火势蔓延,分几个人在下面递水,剩下的人朝火大的地方泼水。”火光下映着兵哥一张通红而坚毅的脸。


听他的?大家不由得都踌躇了一下,但强大的火势很快就把他们的神态唤醒,并且马上有组织地服从了。


很快,火势便被有效地控制在它原来侵占的区域里了。一桶桶水也把它们浇得奄奄欲熄。


突然,兵哥在拖一根瓦梁时不小心用力蹬着了一块被水淋湿了的泥砖,一打滑,人便惊心动魄地坠落下来,趴在污浊的土地上,仅发出了一声闷哼。


兵哥是为了村里的利益而死的,村里人无论如何都得先放下那份鄙夷,把他埋葬下去。


净身时,帮他擦身子的那位老头忽然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惊呼:兵哥的身子从两脚掌到胸口处竟是一整大块被火烧焦后痊愈的伤疤,而阴处那物也已绝不能用了。难怪他平时出门、干活总穿得那么严实。这可能就是他在战场上立功所受的伤,大家错怪了他。


“是个真正的军人!”老头不由叹道。


村里不由得又传开了一条关于兵哥的新闻。


第二天,送葬的人挤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成林大叔的牛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的村还叫生产大队,正在割“资本主义”尾巴。可我家隔壁的成林大叔偏偏饲养了一头奶牛,这头奶牛皮毛油亮,膘肥体壮,那一对温顺的大眼睛似乎极通人性。有时候我到成林大叔家玩,忍不住要摸摸它的皮毛,牛便高兴地摇着尾巴,用舌头舔我的胳膊,哞哞地叫几声。成林大叔也会端一碗香喷喷的牛奶让我喝。我知道是这头牛产的奶,因此喝起来特别香甜。


成林大叔对这头奶牛有特别的感情,每天为它割草、磨豆浆。作为回报,奶牛每天都产四、五十斤的奶。成林大叔的日子便过得滋滋有味,甚至有年轻的姑娘找上门来,要做他的贤内助。成林大叔婉言推辞了。他就这样与奶牛相依为命。


好景不长,同情和默许他的老队长退下来了,新上任的队长是个“紧跟”的年轻人。加上当时“割尾巴”的口号越喊越响,连家里养几只鸡也要当尾巴来割,成林大叔和他的奶牛怎能逃得过厄运?


某夜,成林大叔和四类分子、牛鬼蛇神一起被押上台批斗。说来也怪,正当批斗会火药味浓的时候,突然响起“哞”的牛叫,会场上顿时鸦雀无声,黑暗中只见一头牛像猛狮似的冲进会场,直奔成林大叔的身旁。主持批斗会的人目瞪口呆,会场也出现一片混乱。当看清是成林大叔的奶牛时,呵道:“快把这疯牛赶开!快把这疯牛赶开!”


可是,奶牛定定地护着成林大叔,对主席台上的人怒目而视。


主持人恼羞成怒,大喊道:“破坏批斗会,这是活生生的阶级斗争,快把疯牛绑起来宣判!”


于是,十来条壮汉一拥而上……


主持人宣布:将疯牛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成林大叔跪着哀求:“行行好,饶了它吧,它只是一个畜牲。”


我已记不得更多的细节了,只记得屠宰的现场。汽灯高挂,犹如白天,奶牛临刑前没掉一滴眼泪。后来每家都分到了一小块牛肉,我说什么也不吃,而且从此再没有吃过一块牛肉。但那喷香的牛奶,我却一直记着。

                   

(作者:杨炳阳,山东潍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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