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夜半

       周末无事，我下楼去茶馆打麻将，直到夜里两点多钟才结束。

       我住顶层7楼。楼道原来有照明灯的。“电改”时，几家住户因与供电部门在楼道用电的费用上，各执一词，很难统一，供电部门一生气，就把照明灯掐了。

       我们这是个老旧小区。过去楼下还有路灯，后来随着乱搭乱建，连有路灯的地方也被占领了。前半夜还好说，虽然没了路灯，但还能借着住户们家里的灯光看清路面，可一到后半夜，整个小区黑黢黢的，尤其是楼道，黑得好像走进了一个无底的黑窟窿。

      一出茶馆，我就点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上到3楼时，忽听上面有轻微的脚步声，心想，这深更半夜的，还有跟我一样的“夜战”分子。

       奇怪的是，我上一层，那脚步声也上一层，当我上到6楼时，一下明白了——是小偷，而不是“夜战”分子。因为对门的一家人去西安上班了，临走时让我关照下他家的门。小偷们光顾我们这样“三无”的小区，跟逛菜市场没两样。

于是，我顺手操起楼道墙角的一根棍子，上来一瞧，是个瘦小的男的。我喝道，干啥子的？那家伙慌张地说，找、找人。我说，找鬼娃子，偷东西的吧！那家伙一听，忽地从身上掏出把刀子，说，无怨无仇的，莫这样，让我下楼，不然捅死你！

      他如果说点求饶的话，我可能会教训他几句算了，可一听他的威胁，反而激起了我的斗志。年轻那会儿，我跟人练过几手。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我将手机电筒从他脸部挪到他的脚上后，佯装害怕，慢慢退到6楼，趁他下楼时眼神瞄脚下的一霎那间，倏地一棍扫过去，打掉了他手里，就在他发愣的瞬间，又一棍子狠狠抡在他的腿上，他哎呀一声，抱着腿就要跩下时，我飞起一脚将他踹滚到5楼。

        打斗声惊动了整个单元，人们跑出来听我一说，便你一脚我一拳将那家伙一顿暴打。几分钟后，不知谁拨打的110到了，将小偷带走了。

        为这事我感到挺自豪，说给同事后，几个人说，这是好事，一块去吃个小酒，以示庆贺。

        当我略带几分醉意回来，走到楼下时，单元的几个人正蹲在那儿说着什么。6楼的老陈见到我，把我喊住说，老左，我们正说前天晚上捉贼的事。说到这儿，他望望另外几个人，说，我们考虑了又考虑，觉得你不该抓那个贼。

        为啥？我不解地问。
        3楼的大李说，如今的小偷猖狂的很。前些天我妹夫逮了个小偷，将那家伙打了一顿，几天后那小偷带着几个同伙摸到我妹夫家，不但将家里砸了个稀巴烂，还把我妹夫打得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有这种事？我问。

        所以我们几个这会正商量这事，想给你提个醒，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就睁只眼闭只眼，舍财免灾算了，不然小偷一旦报复的话，弄不好咱们一个单元都会遭殃。

        你们真这么想？我问。

        不这么想咋办，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小偷就算被抓住了，警察也只是教训一顿，大不了关几天又给放出来。那小偷一出来，不报复才怪。

        我说，如果照你们的意思，见了小偷，都睁只眼闭只眼，那只会使小偷越发胆大，甚至不用偷，直接入户抢劫。那样的话，受损的就不是一家两家，而是我们大家。

        大李裂开嘴角一笑，说，就凭我那防盗门，除非用炸药包！

       一直不言语的5楼的老吴说，不管咋说，不该打人。

       我记得你那天晚上也打了人家的呀。我说。

       我......老吴翻两眼，走了。

       老陈见话说不拢，拍拍我的肩，叹口气说，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吧。

       邻居们这么一说，使我挺闹心，也没心思再去打麻将了。

       又是个周末，麻友打电话来，说好长时间没在块玩了，挺想我的云云。我经不住劝，只好去了茶馆。

       散场时凌晨4点多了。我回来上到2楼时，忽听3楼有“沙、沙”声，一惊，难不成又遇上了小偷？便问自己，管、还是不管？不管，肯定有人家受损；可要管了，前几天邻居们的话使我如鲠在喉。如果事儿发展到如他们所说，我不仅要面临小偷的威胁，还会受邻居们的责难，说不定还......我越想越怕，看看快5点了，估计早点摊开始营业了，就决定去过完早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