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忠——自律的英雄

1940年5月16日，张自忠将军牺牲在湖北宜城十里长山的抗日战场上。他是抗日的英雄，民族的英雄，精忠报国的英雄，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英雄。英雄之所以成为英雄，都不是偶然的，都是他平时思想、道德、言语、行动的累积而成。在纪念张自忠将军殉国八十周年之际，学习张将军的英雄事迹，回顾他的人生历程，揣摩他的内心世界，笔者忽然有了一个坚定的想法：张自忠，他还是一个自律的英雄！

自律，就是慎独，是中国志士仁人的传统美德。自律就是严格要求自己，就是即使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也能很好地自我约束，尽职守德。在张自忠将军的一生中，自律的特点是很突出的。早在他于济南法政学校读书的青年时期，就毅然弃学从戎，而他放弃自己热爱的学业去参军，原因就是不忍看帝国主义列强欺凌中国，不忍看军阀混战弄得民不聊生，强烈的责任心驱使他要为国家和人民解脱苦难而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驱使他选择了放弃安逸的学习，而去从事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随时有生命危险的军人职业，这是他自律的重大一步。没有人强迫他这样做，完全是自觉自愿，完全是良心使然，责任心使然，爱国心使然！他酷爱读书，即使没当学生了，生活的主要开支仍然是买书，书中的做人道理，书中圣人先哲的至理名言，又更加激励他的自律，不断给他的人生加压。当兵后，他的自律又呈现新的特点，这特点就是一定要当最好的兵！他刻苦学习军事；他特别注重遵守军纪，决不做违纪之事； 他诚信做人，无论对长官、对战友，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假话，并且能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愿叫别人受委屈；对危害人民的恶势力，他则是疾恶如仇，不畏惧任何强暴。他的所有表现，都证明了他是一个最优秀的兵！国难思良将呵，这样优秀的人才，怎能不被步步重用？于是，他便由一个普通士兵，相继提升为排长、连长、营长、团长、学兵团团长、军官学校校长、旅长、师长、军长、直至集团军总司令。由兵升为官后，由于深感担子重、责任大，他的自律精神便又加强了，而且是随着职务的不断提升，不断加强。他在自传中说，责任愈加愈重，学识能力，均感不足，他便挤时间更刻苦地读书学习，更努力地钻研军事、政治、经济等方面的书，为自己积累本领。这时，他的自律又呈现新的特点，以前的着力点是要当个最好的兵，现在则是要带出最好的兵。他治军严厉，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冬天在天寒地冻的雪地上练兵，他带头扒下自己的棉衣操练，士兵们当然二话不说都脱下棉衣用劲训练，并给张自忠送了个外号“张扒皮”。但大家都对他这个“张扒皮”服气，因为他是先扒自己的“皮”，他是以身作则，身先士卒。“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张自忠就是靠着严格的自律，靠着身正，靠着恩、威和示范效应并用，带出了最过硬的兵，蒋介石都不得不称赞他的部队为"最优部队"，他带出的军官和士兵，他教出的学生，有好多都成了抗战的中坚力量。张自忠的部队是“最优部队”，在老百姓那里更是得到了充分的证实。他领导的官兵，都效仿张自忠的自律精神，不占、不贪、不嫖、不赌，都以“不扰民、真爱民、誓死救国”为行动口号，部队经常要唱张自忠请人创作的《爱民歌》，敬民、爱民、助民、护民，蔚成风气。笔者曾到张自忠将军的部队当年驻扎过的宜城赤土坡村走访，张将军就在这里的一间阴暗潮湿的民房里住了一年，可是大半个世纪过去了，赤土坡的村民还在念念不忘地传颂着张将军的部队孝敬老人、扶贫济困、帮助老乡割麦、助修百里长渠、让利于民等等事迹。而在当年国民党的军队已严重腐败、欺压百姓、失去民心的情况下，却出现了张自忠的这样好的部队，可见“上梁正”是何等重要，可见领头人的自律精神是何等重要！

张自忠将军最令人敬仰的自律，还是他有以死报国的坚定信念。作为身经百战的军人，张自忠之所以能战战英勇无畏，就是他早已作好了为国家、为民族而不惜牺牲自己生命的思想准备，他把关键时刻能为国捐躯作为严格要求自己的最高目标。在多次战斗前夕张自忠写的书信中，都提到了“死”这个字，如“战而死，虽死犹生；不战而死，虽生犹死。”如“国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为其死，毫无其他办法……为国家民族死之决心，海不清，石不烂，决不半点改变。”他还说：“我相信中国的抗战能够胜利，但是这个胜利必须用我们的生命去换取。”读着这些誓言式、遗书式的话语，我们仿佛看到了古代抬着棺材征战的英雄，仿佛看到了用鲜血书写“还我河山”的岳飞，仿佛看到了用生命谱写《正气歌》的文天祥！古今英雄在个人自律上，都有着惊人的一致！历数岳飞、文天祥、戚继光、林则徐这些民族英雄，无一不是把国家和民族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看得大于自己的生命；无一不具有关键时刻为国捐躯的崇高的自律精神，张自忠将军的和日本侵略者以死相拼、最终血洒长山，再一次为这种崇高的自律精神添加了新的内容！

自律，就是自觉，就是主动，就是没有人强迫他、督促他，他也要这样做。在抗击日寇的战场上，身经百战的张自忠将军，每战都要亲临前线督战，在敌人的炮火和枪弹射程之内督战，在当时国民党部队的高、中级军官不少人都怕死的背景下，张将军能做到这样，是何等难得！就在他为国捐躯这次的战斗前夕，当他一如既往地又要亲临前线时，他的苏联顾问站出来反对了，对他说，我了解欧洲的一次大战，像你这样的高级军官没有到炮兵射程以内去指挥作战的，你这样去很危险，劝他不要去。可是张自忠还是去了，留下遗书后去了。是责任心叫他去的，是使命感叫他去的，是顽强的自律精神叫他去的！在和日军殊死拼杀七昼夜后，张自忠将军终于为国为民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牺牲时，张将军已是上将集团军总司令，他不仅是在中国抗日战争中牺牲的最高级别的将领，也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牺牲的最高将领！

在纪念张将军殉国八十周年之际，在学习先烈精神，继承先烈遗志上，笔者觉得我们也大有必要学习和继承他的自律精神，这不仅有其重要的历史意义，而且也有其重要的现实意义。自律的榜样，实在是太值得我们珍贵了。为什么一提起开国领袖毛泽东，就有无数的人敬仰不已？除了毛主席领导革命和建设的丰功伟绩外，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是他的自律精神感动中国：他为闹革命痛失“骄杨”，牺牲了夫人杨开慧；他不是依仗权利将自己的儿子毛岸英安排个最好的职位，而是将他送到最危险的地方——送到正在打仗的抗美援朝前线，岸英又牺牲了年轻的生命；他的弟弟、妹妹、侄儿共有六位烈士为革命献身；毛主席最恨腐败，不让家属子女享受特权，对家人不护短，多次严厉批评江青搞“四人帮”——等等，如此严格自律，是他之所以成为伟人、成为万人拥戴的领袖的重要因素。为什么一提起周恩来总理，就使人敬佩不已？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其自律精神堪称楷模：他当了那么大的官，却没有子女，没有财产，甚至连一分钱的存款也没有，两袖清风地离开人世，其举世无双的高风亮节，感动联合国也史无前例地为其下半旗致哀！张自忠随时准备为民族奉献生命，是最无保留、最彻底的自律，在自律方面，他也是值得后人珍贵的榜样，是值得后人敬仰的英雄！

自律比他律重要，他律是别人督着你怎样、怎样，是被动的，低效率的，在督促不到位的情况下，就会干出坏事，甚至在严密的督促下，也还有顶风而上的；自律是自己督着自己要怎样、怎样，是主动的、高效率的，即使在没有监管、没有制度的情况下，也能约束好自己，处污泥而不染，真枪实弹和糖衣炮弹都打不倒，坚守气节，可杀不可辱，大义凛然，超凡脱俗。可以说自律是做人的最高品德！虽然他律是不可缺少的，但没有自律，他律是不能成功的！许许多多的社会现象，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可见，继承志士先贤的自律精神，强化我们的自律意识，筑好我们的自律堤防，实在是国之大计，民之大计，社会健康发展之大计。和谐社会建设，如果没有人的道德完善和自律精神的建设，特别是如果国家公职人员中缺乏这种建设，则和谐社会的建设就很难实现。

当然，我们有众多的公务人员和社会人士还是有自律精神的，而自律精神的建设和弘扬，也是这些人的殷切期望。自律精神也需要有好的土壤，好的环境，才能茁壮成长。如果一部分人总在自律，总在老老实实地克己奉公，而另一些人则总是投机取巧地按潜规则办事，并且结果总是老实人吃亏，不自律、不老实、会经营潜规则的人吃香喝辣，过得比谁都滋润，则自律者的队伍，一定会日益萎缩，比经济危机危害更严重的道德危机便会爆发，社会就会陷入混乱。

可喜的是，中央早就充分意识到了这一点，一个既重视物质、又重视精神文明建设，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主题教育活动，已在神州大地持续有效地进行，对先烈精神的继承和发扬，也被提到了空前的高度来重视，这次举国上下团结奋战取得阬疫重要成果，涌现出众多无私无畏动人事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请张自忠将军放心，请张自忠将军安息，您为之倾洒热血的这片土地不会辜负您，您的爱国情怀，您的赤子心胸，您的英雄气概，您的自律精神，必将进一步发扬光大！

（作者：何流 · 宜城）

      2020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