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0-10-23 点击: 次 来源:文学襄军网 作者:李虹 - 小 + 大
绝句小说是小说格式的诗化撰述,300字以内,既要体现小说的描写风格,体现小说的人物、情节和环境三要素,又要体现新诗、现代诗的意境融彻和韵文特色,是一种介于小说和诗歌之间,独立独创的小说格式新文体。2015年1月5日由纪广洋先生创立和倡导以来,《山东文学》《微型小说月报》《星星》《北极光》《含笑花》《关东文学》《关东诗报》、台湾《青溪新文艺》,《新青年》《速读》《语言文字报》《语文报》《教育学》《中学语文教学参考》《素质教育》《作文周刊》《苏州大学•学桴》《中学生作文选读》《自学考试报》《人民日报》《羊城晚报》《周末报》《中国财经报》《广西日报》《厦门日报》《农村大众》《包头晚报》《荆门周刊》、美国《伊利华报》、德国《欧华导报》、加拿大《中华导报》、澳洲《大洋日报》、苏里南《中华日报》、新西兰《先驱报》、印尼《讯报》等数百家海内外报刊发表绝句小说新文体及其评述20000余篇次,数十家报刊开设了专栏和专版,数十家报刊在副刊头条和头版头条刊发与推介。今天推出绝句小说笫一辑:《李虹绝句小说自选15篇》,以飨读者。 鱼 娘 镰刀唰唰作响,拖拉机突突欢唱。 “歇一会儿吧?芳!”他猛踩刹车,心底涌起爱的波浪。 “不了,阿庄,等我割完这一块,就回鱼塘。”她擦把汗,往事一幕幕回放。 他和她同住小渔庄。村头大槐树下,过家家,她常扮他的新娘。他刮她鼻子: “ 阿芳,长大后我一定娶你, 今生守护你身旁。” 春去春回,蝶舞花香。他下海经商,事业正旺;她袅袅娜娜,如杨柳在春风里轻盈飘荡。 金融风暴席卷,他资金链断裂,无情的现实击碎梦幻,他忧虑彷徨。 爹娘为阿芳相亲,他又失去“臂膀”,雪上加霜。 三个月后,突如其来的电话惊醒阿庄:“速回乡,可愿作我的鱼郎?” 原来她已承包村里百亩鱼塘。 从此,一叶小舟在渔娘的心海里荡漾。 心 事 十五,夜半。窗外,月圆星灿。 他渐入残年。分家后,他跟老大住在村东,老伴跟老二住在村西,中间隔条河,相见不便。 老王是个戏迷,儿子为他买了插卡收音机,大戏时刻不离手边;老伴喜欢十字绣,媳妇为她买回五彩丝线,绣完“福” 字,又绣“家和万事兴” 金匾。村里老人都眼馋,说他俩前世积了阴德,老来日子赛神仙。 他摇头沉默,眉心不展。 一阵犬吠,老王惊诧,怅然。 “爹,这是娘让俺给你新捎带的戏曲碟片!” 他接过碟片,有泪在月光里闪…… 底 线 朔风鼓动乌云遮蔽蓝天,暴雨倾盆驱走六月酷暑滋润焦渴的花坛。他受单位指派进驻企业主持例行审计,临行前领导的叮咛不时在耳边回旋。 杨科长你好!我是总经理秘书小袁,你的生活从今起由我负责,希望你别让我为难。她温文尔雅,燕语莺声里柔中带着绵甜。 时间在指缝间流走兜转。那晚,他悄悄拉上窗帘,一个人在灯下核查公司资金往来疑点。 砰砰!门响处飘进秘书小袁。听说你是写小说的作家咱们谈谈。 你也喜欢小说? 当然。她青眉高挑,前凸后翘,一袭露肩连衣套裙衬托出她的妩媚妖艳。她伸手掏出两听饮料,来,咱们边喝边谈。 他喝罢顿觉脸红心燥,欲念的火焰令他差点丢失防线。他举头又发现天花板隐蔽处藏着一只阴毒的眼。他喝退小袁,惊出一头冷汗。(300字) 二 胎 风摇过往,菜市场人潮如浪。 体检查出怀孕,她猝不及防。她想到正读高三的儿子,还有父母要养,她神色恍忽,手提菜蓝,嘟嘟囔囔:“二胎?物价一涨再涨,再要一个叫我怎么养!” 行人对她侧目,纷纷避让,以为她神经失常。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禁面红耳赤,两腮发烫。 一连数日,丢三落四,老公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去医院悄悄询医,医生的话犹在耳旁:“她这是二胎恐惧症,主要是心里紧张。” 老公拉住她的手,含情默默:“我们干脆不要这个孩子,明天我就陪你去医院订床。” 她知,大儿是领养,这才是上天给他们的奖赏。 “对不起,前次体检填错档,让你们虚惊了一场。” 走出医院,她顿感天蓝蓝,春风送爽。老公的疼爱,如温暖的阳光,洒在身旁。 娘 秋风凉,玉米地泛起波浪。 拖拉机在田间“突突”作响,娘掰下一个玉米棒,笑意写满脸上。 “娘,你去歇会吧!” 娘用衣袖抹了一把汗水,嘴里嘟囔:“别嚷,‘十一’马上就到,卖了玉米,娘就有钱为你订婚迎娶新娘。” 看着长大的儿子,想起过往,心中悲凉。 那年,玉米泛黄。丈夫爱上同厂女子,迷失在他人的温柔乡。她流尽了心酸,又生长出坚强。 儿子喜报,娘,订婚宴就定在小镇的“一品香”。” 母子身着盛装。酒店门前不停张望。 汽车喇叭响。轿车里走出娇美姑娘,母子拿烟递糖,笑脸迎上。 身后男人神色惊惶。娘也脸色大变,急呼:“儿啊,你不能娶这姑娘!” “为啥?”他抓住娘的双手直晃。 “同父异母兄妹怎能配对成双——” 晴天霹雷,炸出一地忧伤。 傻姑娘 日出东方,雾露寒凉。他目送女儿婷婷玉立的背影,如见兰舟离港,风驻心上。 那年除夕夜,雪花纷扬。他行路匆忙,草稞里一声婴啼,刺痛他的心房。他抱她回家,喜坏了不孕的婆娘。 春叶绿,秋草黄。时光匆匆,她却生长缓慢,走路踉跄,听不到她喊一声爹娘。 “这或许是天生智障。”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医生的话似惊雷在耳边回响。 “丢了吧。”有人劝他放弃傻姑娘。 不!她会笑、会爬,对音乐敏感性强。她还小,定有希望。他把父亲的顽强注进毋庸置疑的目光。 磨难的时光,多年不孕的妻子,突然怀上。 “这个娃不能要,咱要全力抚养姑娘!”他言语铿锵,妻珠泪两行。 他披星载月,挣钱,培养…… 钱 包 鸟儿嬉闹,春风拂柳绦。 他手伸口袋找烟,发现不见了钱包。 秘书心急火燎:“可能是上午在建筑工地时弄丢,这可如何是好?” 他朝车后一靠:“只能等,别无它招!” 时间如白驹过隙,希望在苦苦等待中缥缈:“别等了吧,老板!我们不该对农民工心存侥幸,白受煎熬。” “那不一定,世上的好人也不少。” 太阳绕过山腰。电话骤响,要他们到东津新区取包。 “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他没理会秘书的絮叨,驱车赶到。一建筑工人正左顾右盼,秘书接过查验,包内钱物一分不少。 “老板,给一块钱可好?” “一块钱?” “包工头拖欠工资,走了好久才到这里,脚底已打泡——” 他脸红心跳,上前给农民工一个热切地拥抱。 原来,他资金链断裂。为筹措工资,正四处奔跑。 臆 症 天寒夜凉,恶梦拉长。 他斜卧病榻,眼神迷茫。 他中年体壮,可近日咽喉发痒,涩痛,如粘了一片树叶,不畅。 “似当年爹的症状,食道癌,没有多少时光。”他惊慌,饮食不香,更无心思种粮,整日倜伥伴夕阳。 他不进医院检查,照光。老伴焦急,忙进城找儿子商量。 儿子领来一高僧,传授密方:“我送你仙丹几粒随身带上,寻不同庙宇,烧七七四十九柱香。期间如有疼痛症状,服上此丸,保你无恙。” 他跋山涉水,云游四方,向星星月亮诉说着满腹的希望。 他一去经年,回乡,满面红光。医生给他复诊:“你已正常,很健康!” 三十年后,他不慎摔断脊梁。临终,他问起老伴过往。 老伴皱纹如花绽放:“高僧是儿子老板假装。仙丹胶囊,就是我在麦面里加了糖……” 乌云遮住晚霞,暴风骤雨,摧残着路边娇嫩的鲜花。 秀冲出校园,冒雨跑步回家,半道草棚,遇上了避雨的歪瓜。 淋湿衣服的秀,似出水芙蓉,竞显芳华:“美女,走,哥带你去喝茶!” “不去,我奶奶有病在家。” 歪瓜连哄带吓,一把将秀按在身下…… “阿巴阿巴。”雨幕中冲出哑巴,三拳两脚,打跑歪瓜。 哑巴转身,帮秀擦去泪花。摇头,示意她别怕。 秀,三岁死了爸妈,跟奶奶相依为命,同村哑巴似哥哥处处护着她。 “扑通” 秀给哑巴跪下,一阵比划:“我愿做你的老婆,等我长大!” 哑巴连连摇头,嘴里哇啦哇啦。 秀渐渐长大,哑巴却拒绝她的芳华,一个人去了南方,浪迹天涯。她落寞成病,从此不会说话。 岁月如沙,哑巴去世,秀突然开口,哭得声泪俱下。
麦 子 秋叶黄,飘落一地的忧伤。麦子三岁没娘,她是爹唯一的念想。 苗弱怕风狂。晚上,麦子着凉,全身发烫,急得爹冷汗直淌。寡妇荷花来帮忙,才使她避过严霜。 岁月悠长。二十年后,昔日的黄毛丫头,出落成窈窕大姑娘。 “快穿上,这是小刚托荷花婶从城里为你捎来的裙装!” “爹,荷花婶真好,你咋不娶她给俺当娘?”麦子穿上新衣裳,在镜前左瞅右望,喜悦在脸上荡漾。 “小孩家家的,不许胡说,小心爹的巴掌。” “我就是要说,明天我就去找小刚商量。” 春色满堂,喜鹊欢唱。唢呐声响,新娘麦子牵手新郎小刚,幸福地迈上红地毯,同时娶进门的还有小刚他娘。 原来,麦子早就和小刚相爱,他们悄悄商量,将他娘一块娶进房。 姐 姐 夜盈,夏虫鸣。煤油灯如豆,摇曳着惆怅的身影。 “姐,你也上医科大学吧,我们考上不容易。” “咱娘眼睛不好,谁照应?怎能让她孤苦伶仃。” “你不去,我也不去。姐,这事不公平。” 姐“啪” 地 一巴掌,扇得妹脸生疼:“你忘了咱爹临死前再三叮咛,要咱姐妹有一个学医,务必治好娘的眼睛?” 春去春回,桃花谢了又红。姐将娘带在身边打零工,省吃俭用,盼望妹妹学业有成。 五年后,妹医科大毕业,做了市中心医院医生。 那次,姐带娘去看妹,妹胸脯一挺:“我爸是‘局长’, 哪有乡下亲戚这一宗?” 母亲气得脸色铁青。临终,说出真情:“姐姐非我亲生,是我拾回的弃婴。” 面对母亲遗像,她一揖着地,泪水汹涌。 “娘啊,原谅女儿被虚妄蒙蔽了眼睛……” 爹 秋风呜咽,长夜寒凉,他如一片枯叶在孤苦中瘸行,飘荡。 他歪歪斜斜晃荡的身影在垃圾箱间穿梭,奔忙,只为家里的妞妞能吃上粗茶淡饭,渴上鸡蛋羹汤。 煎熬的时光,妞妞日渐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常去学校看望。 “爹,你行走不便,别来学校看我。”她害怕同学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的目光。 他囗头应诺,转过身却早已泪湿眼眶。 岁月如沙漏时光。她学业有成,却很少再回故乡。 他左思右想,给她打电话,她总是说:“爸,我在忙。” 一道丧讯,让她猝不及防。她回到久违的家,箱底一本日记本已经发黄:妞妞,别怪爹无能,当年你被人抛弃在路旁,我想多挣点奶粉钱,日夜加班,不料从脚手架上跌下,摔成 现在的模样。” “爹!”她哭倒在爹的坟上,痛断肠。 小红帽 三伏天,赤日炙烤小县汽车站。人潮涌动着她的期盼,包袱背着明天的希望,汗珠滴滴落进鸡蛋篮,那是从家乡带来的想念和温暖。 她幽居人迹罕至的深山,川流不息的人群拥挤着她的焦灼和不安。 “大妈,我来帮您买票进站!”他头戴小红帽,身着红色的小坎肩,汗水难掩一张帅气憨笑的脸。 “小伙子,我要去省城看女儿,她正在读研。” “俺是志愿者,刚从部队复员的党员。”一老一少的背影定格成小城最美的画面。 花开花谢又一年。女儿带新交的男友来家要她把关。 “阿姨,你好!”从车内走下一个帅小伙,头上戴着小红帽,熟悉的憨笑熟悉的脸。 她一把拽过小伙:“是你啊,走,咱们进屋里谈。”只留下女儿在那挠头、蒙圈。 蓝天白云下的小山村,溪水潺湲。 海湾恋歌 晚风轻抚海湾,白浪追逐沙滩。她眺望沧茫的大海,勾起心中那块一触即化的柔软,悠悠过往仿佛就在眼前。 那年夏天,她卸下高考重担,为逐梦独自跑到海边游玩。阳光,海鸥,白浪,沙滩,美丽的大海淘醉了她的心田。 “美女,第一次来吧?”他身着海军衫,话语中带着温情和友善。 “嗯。”她含羞带涩酒窝盛满沁甜。 “我是海员,来,给你拍张照留作纪念。”她爬上一块怪石做着各种鬼脸。 “危险!”一个浪头打来,他拼死推她上岸,自己却被海浪卷走踪迹不见。 她泪如泉涌,心如刀剜。每年的寒署假海湾都是她魂牵梦绕的痴念。 “喂,是你吗?你果然没死?”熟悉的身影,孰悉的脸。 “我是浪里白条,在此已寻了你五年。” 他们热泪相拥:“我再也不让你走远。” 钢笔情 烈日刺穿树荫骄蛮洒落一地,汗水在他布满沧桑的脸上恣肆爬行滴漓。 “爷爷,我想修笔。”稚嫩的童声扬起他嘴角的笑意。打开、查看、换笔尖,岁月练就他娴熟的技艺。 “小朋友,拿好了,我再送你一支新笔。”他是退伍老兵,一块“免费修理钢笔”的招牌写满诚意。 他送走夕阳,迎来晨曦。上衣口袋别的一只旧钢笔如他一样神采奕奕。 时光飞逝,日新月异。修笔摊再无人光临,他悄悄收起。他取出退休金,往返数里,山区小学,匿名捐赠的文具又如期而至。 他取下上衣口袋的钢笔,抚摸回忆。“这支笔送给你。”教他写字的老班长拉着他的手奄奄一息:“战争剥夺了你上学的权利,希望将来的孩子们都有笔写字。”完成老班长的遗愿是他珍藏多年的秘密。 作者:李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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