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打工生涯（九）

我回到宿舍还在想：我怎么会引起金董事长的注意？这么大的集团公司几千人，一个普通的员工要得到金董事长的亲自关照那是很难的。我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努力一把。想着想着自己也发笑了：什么机会呀？不过是保安换成前台，值班的书桌换成了吧台，不都是看门嘛！前台还多了个给别人端茶递水的工作。

慢慢地心情平和下来。但毕竟是董事长亲自关照，还是有些许的高兴。

我白天也没睡觉，就出去理了个头发，美西美西。门卫和前台的工作都没什么可交接的，都属办公室管辖，也不用办什么手续。我就直接在前台上班了。还别说，很多人看到前台坐一个“大男人”还真是感到有点别扭。都会回头多看我一眼。

我上了半个多月班吧，一切都还好。本公司的人上楼下楼不管我的事。他们不屌我，我也不屌他们。相安无事。外来人员，由门卫盘查过后指引到我这里来。一般都会主动找我，说找谁，办什么事。我就把访客引进我旁边的“会客室（三间)”,泡好茶,然后打电话叫人下来接待。

我这栋楼就只有市场部和几个老总们在办公。其余行政人员都在郝副总裁那栋楼上。所以我这里还是比较轻松。

集团生产部长金英，是董事长的妹妹，郝副总裁的老婆，整个集团总部的人都叫她“师母”，连她哥哥金董事长和她老公也叫她师母。我想温州这个地方也真有意思，受人尊敬的男同志就叫“老师”，受人尊敬的女同志叫“师母”。金英师母小巧玲珑的个儿，精明，干练，清爽。人说“女人个小能藏住岁数”，我看是真的。师母看上去就比实际年龄要小好几岁。也四十岁的人了，看着只有三十出头。

我早就听别人说，师母很重视培养人才，车间里的员工只要是高中毕业的，她都高看一眼。别看她只是生产部长，但她在公司说话那也是一言九鼎。因为集团公司就是她家族的。

她几次从前台过，看到前台坐着我这样一个“大男人”可能也感到不舒服。据说她还把办公室黄主任批了一顿，说怎么这样安排？黄主任说这是董事长亲自安排的，师母才没说什么。但她后来还是给黄主任说：“赶紧再招个女的来吧！”女的很快就招来了，温州洞头本地人，每月工资600元。

金英师母带着女孩来到前台，我马上站起来说：“师母好！”但心里好紧张，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要辞退我呀？当时心里凌乱得很。师母对我笑笑，我看到那笑容是真诚善意的，没一点恶感，心里才宽慰了许多。

师母叫小女孩坐我的位置上，把我叫到“会客室”和我谈话。她开口就问：“你在深圳干什么工作？”

我说：“师母，我在深圳干过人事行政主任。”

“那你在前台坐着还真是浪费。不过，人事行政现在人多了。你在老家干过什么工作呀？”

我就实话实说：“我在老家没有进事业编制，一直是招聘的。当兵回来后，在乡里做过文书，在派出所干过八年的招聘警察。”

师母说：“那不错啊！你这搞管理一点问题也没有。你这样，写个《申请》到车间来吧。我这里需要人。”

接手的人都带来了，我还需要写《申请》吗？心里这样想但没敢说出口。不过也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我正考虑不能在前台虚度时光，师母就要调我去车间。谢天谢地！我相信自己在车间一定能干好。这何许是真正的机会来了。我必须，马上，立即抓住！我赶紧说：“谢谢师母关心我，我一定好好干。不会让师母失望！”

师母看我像小女孩样的表决心，就呵呵地笑了说：“我相信，你不会叫我失望的！你本来就应该去搞管理。你现在就移交工作，写个《调动申请》拿给郝总签字。”就走了。

我就一边给女孩交代工作程序，一边写《调动申请》。我将《申请》拿给郝总签字时，郝总问我：“这是师母安排的？她叫你去车间干吗？”我说：“还不知道。”郝总说：“师母这是要培养你，现在生产部办公室缺人。”郝总还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支“派克”笔，很慎重地写下“同意”后签了名。将《申请》递给我说：“你去找师母吧！”

郝总办公室对面是财务室，隔壁就是生产部。我进了生产部办公室，生产部就是四张桌子拼在一起，一男一女两个文员都是从深圳过来的，我们互相都认识。他们都叫了我一声：“张叔！”

师母接过郝总签字的《申请》看了一眼说：“你坐，等下去给人事部。”师母坐里面。我就在旁边坐下了。师母顺手拿起一本小便签纸，在桌子上随便摸一支普通的签字笔，在纸上一边写一边给说我介绍说：“你的工资300元，车间里所有的员工都一样。给你加300元车间主任岗位工资。你的工龄两年了100元。你是高中毕业20元学历工资，30元医疗补助。我再给你50元保留工资。你现在学习，没有加班费，奖金按车间平均奖算。这样你每月可能也就1000出头。和你在前台工资差不多。当然了，将来你自己能带流水线了，工资还是这么多，但有加班费，奖金也是你车间工人平均奖的三倍。那就靠你自己挣了。你去找黄主任签字后交到人事部。下午去Ø 4车间学习。”师母说完就在《申请》上写了“金英”两字。其余连日期什么都没写。

师母说话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我当时十分感动，工资定的我也满意，认为自己遇到了好老板。那一刻，我感到师母可能就是我这一辈子的贵人。后来的事实证明，董事长，郝总和师母夫妇真是我打工生涯中，遇到的最好贵人。

Ø 4车间只有半条流水线，才20多名员工。带班的姓叶，任命的是副车间主任，岗位只200元，奖金也只是员工的两倍。他是我在“特新电子有限公司”的同事，对我很好，叫我“张叔”，尽心尽力地教我。

我就在Ø 4车间和员工们一样干活，他们加班我也加班，星期天照常上班，我也不休息。我学习了半个月，基本上每道工序都熟悉了。师母下车间检查生产时问我，整个“工艺流程”搞懂了没有？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吗？我说入门了，但不是很精通。师母说：“你不要精通。你只要知道怎么去保证质量提高产量就行了。我不要你亲自干活，我是请你来管理的。下午你去Ø 6车间刚组建的马达五部，跟着总巡检李霞学习吧！”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下午就老实地来到马达五部找总巡检李霞，李霞告诉我：公司目前震动马达销售情况很不好，Ø 4车间的手机马达质量上不去，一年多了还没有大批量生产。五部是刚组建的，正在配合技术部研发“驱动马达”，终端产品是玩具厂商。

李霞是个三十岁的美丽少妇，安徽金寨人，也是很精明能干的，不然这么年轻咋会干到总巡检的位置？我和她混熟了，还给她起了一个外号“霞子”。她可能知晓我要来马达五部带班，所以她一开始就叫我“老大”。“老大”就是员工们对自己车间主任的称呼。

元旦这天晚上，师母在白象大酒店宴请所有的车间正副主任吃饭，把我也叫去了。晚宴搞了两桌很丰盛，“古井贡”白酒，长城干红葡萄酒，“雁荡山”啤酒随便喝。我克制着自己没敢放肆，互相都是意思一下。

看着酒席快结束的时候，我就端了满满一杯干红葡萄酒，走到师母面前说：“师母，感谢您对我们大家的培养和关怀。这杯酒我敬您，我干了，您随意！”

大家都趁着酒劲鼓起掌来了，一下子把气氛调动了起来。

师母也端着小半杯红酒站起来说：“工作都是你们大家在做，我只是动动嘴皮子。只有你们都努力，公司才能发展。公司发展了，你们大家都能得到实惠！”

“好！”大家又是一齐鼓掌喝彩。

师母接着说：“感谢，感谢！这杯酒我也干了！”这下掌声更热烈了。

那晚吃饭后，师母更加深了对我的好印象。但也有人背后说我会“拍马屁”。我认为这不是什么“拍马屁”，对上级、对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包括自己的老板、那些比自己能干、对社会贡献大的人表示尊重，这是做人起码的原则。

元旦过后，师母就任命我为“马达五部”车间主任，叫总巡检李霞帮我带一个月。前半个月时间我和员工们都按计时工资，后半个月就全部计件。合格率必须达到95%。一切损耗车间自己负担。这时我就感到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全车间43人的工资都要靠我来精打细算争取了。

我一边跟李霞虚心学习，一边也自己细心观察，研究。看车间哪里是我这个车间主任该关注的重点。最后发现当务之急是质量。五部的员工都是刚招进的新手，还在学习之中。只有 “波形检测”工位的两名工人，是从别车间调过来的老员工。只要“波形检测”合格，“压装”工位一压装后，送到检验室。不合格的产品全部就算是我们车间的损耗了。

生产部对我们车间实行“限额领料”。这装配车间里用的所有“半成品”和“附料”都是我们车间从仓库买的啊。尽管去领时不拿现钱，但都记了账，月底生产部文员要和我们五部算账的呀。关系到我们五部每个人的工资和奖金。

想到这里，我就立马着手，一是请李霞全力帮我培训这些新员工，使他（她)们尽早能熟练操作自己的工种，提高质量的同时才能提高产量。二是让“压装”工位适当放缓速度，“波形检测”搞两次。本来员工是新手，做得慢，各工序返工率也高。流水线下来的产品少，“波形检测”和“压装”两个工序都是做做停停。我干脆让她们检测两次合格后再压装。这样以来，效果确实好了很多。五部的成品合格率由89%一下子上升到97%。

本来，师母把“马达五部”交给我一直还是放心不下，经常找李霞了解我的情况。当然，李霞也是在师母面前说了我的不少好话。师母到检验室看我们五部的产品，当看到我们五部的产品合格率达到了97%时，她，惊叹了！

（作者：张爱民 · 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