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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棵  树

时间:2020-12-25    点击: 次    来源:文学襄军网    作者:卢苇 - 小 + 大

想写写他们,是心中早就有了的念头。

其实,因为没有长期相处的机会,我并不清楚他们各自的经历和性情。但也正是如此,才少了俗字的羁绊,以使涓滴沾溉成就了思念的永恒。

他们都已离开人世,陶渊明说,“谁云其人亡,久而道弥著”,范仲淹说,“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这些话用在他们身上,也是恰如其分。

对个人而言,他们也早已成为了我生命绿洲中的长青树。

 
李  景  明

我从事基层税务工作整整十二年,直接在他领导下工作不足两年(其中还有半年在武汉进修)。但是,他却给我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和影响。

人们说,工作上李景明局长最大的特点就是思想活跃,点子不断。

空谷足音,江流石不转。平心而论,在琢磨工作思路,求新求实,稳步向上,德才公正,一心带领几千人的税收队伍齐头并进,余威遗泽至今犹存的本质精神上,襄樊税务系统至今无人能出景明局长其右。

景明局长言辞不多,酷嗜烟茶,对人往往是一脸内涵不多的微笑。每次税收工作例会,多是别人讲,他默默地听。低着头吸烟,一根接一根。一旦他抬起头来,准备开口说话,那一定是从汇报中听出话头来了。

有两件小事,我至今不能忘怀。

一是,1988年夏天,襄樊税务系统进行干部人事制度改革,我们老河口局是试点。改革方案汇报会后,李局长又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说:“你从政府口到税务上,两年多没有动干部,不错,稳点好。这次改革,我不听别的,说说你自己心里话。”我想了想,说:“坚持六个字,公开公平公正。”他听了不言,低头吸烟喝茶,最后站起来说:“行了,回去吧。”言简意赅,声若金石。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往事多已茫然,那天景明局长说话的神态却至今在记忆中不朽。我说不清楚原因,但我的确会时时从中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力量。

二是,就在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结束不久,省局书面通知我到原中南财大税务专业班进修一年。接着,市局通知我去一趟,说是景明局长找我。一进景明局长办公室,他就说:“读书学习是好事,可事前应该给市局通个气,工作也好安排。”我知道他可能误会了,就说:“我没有私下找过,只是春节前开年度计划会时,省局领导参加襄樊局讨论,我当面提过建议,希望能给我们从行政口调入的外行干部,安排专业学习机会。这次通知,我事前一点也不知道。”景明局长听了,又是低头吸烟,一言不发。我以为他不同意,就说:“局长不叫去,我没有意见,可是机会难得,能不能换我们单位其他人去。”景明局长仍然不出声,很久才说:“定了你,你就去。我就是想,咋了,这个年轻人怎么也去搞关系……说清楚了,不是就好。你走之前,要征求地方领导意见,把工作安排妥当。”

一年后,我学习结束,此时景明局长已经退居二线。到他离世,我们只匆匆见过一面,那是他带着襄樊地税局离退休老干部到老河口地税局考察,专门让人把我叫去的。几年后,因为种种原因,我被借调到省局基建办工作。一个偶然的机会,有位老领导对我说:“你呀你呀,我前些天到襄樊见了李局长,谈到一些旧事,替你操心,提起来还掉了泪。”我听了很吃惊,也很内疚。九肠百转,愁结如磐。于公于私,我都无话可说。

我明白,工作上没有显著成绩,私谊上没有直接交往,景明局长对我的关心和寄托,完全源自于“天下为公”四个字。他不会,也绝不想听我时过境迁的抱怨和遗憾。

北宋大诗人黄庭坚有诗道:“心在青云故人处,身行红雨乱花间”。如今,岁月匆匆人匆匆,我也年过花甲,对诸般人情冷暖早已不惑乃至于耳顺了。然而,悠悠灵府之中,景明局长的音容笑貌生生宛在。

我从景明局长身上学到了一种扎实人生的恢宏大气。

                     
罗  光  华

 罗光华局长英年早逝,是一位人生大不幸之人。但,同时也是一位襄樊税务系统永远不应该忘却的人。

如今,往事历历,细想之下,光华局长发病的诱因,主要是公务的劳累。

八九年,光华局长就任之初,受全国政治经济形势影响,襄樊税收任务十分紧张。面对重重困难,光华局长的工作可以说是夜以继日,暇不暖席。他以身作则,深入基层,调查研究,始终把工作的重点放在调动全系统税务干部的积极性上。狠抓征管改革促收入,狠抓理论学习促创新,狠抓作风建设促文明,襄樊税务系统的工作在李景明局长奠定的基础上,很快又有了崭新的局面。

“樱桃好吃树难栽,不下苦功花不开”,成绩来之不易,襄樊税务系统当年的点滴进步,都有着当家人罗光华局长倾其生命的努力。

光华局长上任时,我在省局税收专业班的进修临近结束。一次,从老河口前往武汉参加结业典礼,途经枣阳,襄樊市局正好在那里开现场会。会议间隙,光华局长边休息边听我汇报学习情况。看他的时间紧张,我三言两语就说完了。光华局长说,好,不啰嗦。学了一场,回来后联系实际抓出成效。我说,届时请你安排时间到老河口检查工作。他说,去是一定要去,不说检查,担子压在你们肩上,我去了就是鼓鼓劲。

初次见面,光华局长的平易亲和叫人心里轻松舒坦。他面容谦诚,言语实在,胸无城府,把我心中对新的顶头上司的诸多忐忑一扫而尽。

后来一年多的时间,先是几个月全国范围的整顿个体纳税秩序,接着又是税务部门内部探索性地征管改革,加上企业转制中税收下滑地冲击,老河口的财税工作一直很紧张。所以在例行的会议之外,根本没有余力再跟襄樊局进行多的联系。我和光华局长连电话也没有通过一次,更不用说直接到市局当面汇报了。有个朋友劝我,应该多往上跑跑,跟一把手建立感情。我明白他的好心,但也固执地认为,就自己亲身感触,光华局长不是个小气人。他对下级,只有工作的希望,从无庸俗的要求。志同道合,不在远近,只要尽责本职,就是对他最大的敬重。然而,令人痛惜的是,天不佑人,光华局长突然间就被病魔夺去了生命,给世人留下了无尽遗憾。

古话说,君子坦荡荡,这也正是光华局长为人处事的写照。

九一年省局在十堰召开工作会议,我外祖母突然病重,我请假返家前,光华局长找我单独谈话。他说,本来要在大会结束后专门开会讲的,你的情况特殊,我就先通个气。市局党组定了,下一步将对基层领导班子作些调整,就这一点谈谈你的看法。我想了想说,调整老河口班子,请你先从我考虑,土生土长,任职过长,工作难于深入。对调整,本人也没有任何要求。光华局长说,这次不动正职。我说,其实应该从正职开始。光华局长说,那样影响过大。我说,动副职影响可能更大。光华局长说,你只谈自己局的意见。我说,具体的原来汇报过,没有新意见,老河口减人加人都没有问题。至于我个人,也请你放心。光华局长看我一眼,笑笑说,那当然,我早听别人说了,你有点死心眼儿。又笑笑说,不过,有时候我也是。

死心眼儿也好,活心眼儿也罢,光华局长早已作古。那一年的调整,说实话,动作也不算小。事后尽管褒贬互见,其中敢为天下先的生命活力却谁也无法否定。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光华局长的不私不偏,日月可鉴。

光华局长病逝是在省局蒲圻太平山会议之后,胡金山局长在会议开幕式上还专门问了襄樊参加会议的张明树副局长,说,我是想开完会安排他到武汉治病的,没走成啊,看来是累很了。后来,在光华局长的葬仪上,市局办童主任对我说,头一天局长还问到你,说是会议结束了,咋没见他拐到市局来?说不定,你来了一打岔,还没有这事了。童主任的话当然是一种善意的无奈,但我一听,心里立刻浸透了酸楚。我不善接人待物,瞧不起少数人围着领导的无事忙。形而上学,物极必反,这一次,我却是愧对光华局长的真情意了。

唐人有诗道,“结交淡若水,履道直如弦”,“始知君子心,交久道益彰”,斯人虽去,大道永存,我和光华局长交往虽浅,但思念却会与生俱在。

一个能够被下级在心中怀念而不是唾弃的人,其人格当然不凡。

 

郭  三  海

认识郭三海副局长,是在他的风尘仆仆之中。

大概是我到税务局任职的第二年,一天,接到市局通知,省局郭三海副局长带干部到邻省考察工作,回程途中在老河口用午餐,然后赶往襄樊住宿。那天上午我先在市里开会,听说客人已到,连忙赶到宾馆,这时三海局长已经在宾馆的大院子里匆匆踱步了。见过面,我说,对不起,让局长久等了。三海局长笑着说,没啥没啥,工作重要,我们也是刚到。我问他是否请市里领导来见见面。他说,不打扰不打扰,吃顿饭就走,见了你就行了。我说,离会时已经给财委主任讲了,他中午过来陪。三海局长说,那也行。不再惊动别人了,越简单越好。谈话中间,三海局长一直笑容满面,问这问那,亲切随和。位高不矜,言语实在,初次见面,三海局长的平易近人就给我了极深刻的印象。

这年冬天,全省财税工作会议在东湖宾馆召开,会议结束那天晚上,三海局长突然到寝室找我,脚步匆匆地,一见面就说,你不是心脏有点毛病吗,明天跟我去医院看看。我一听大惊,问他,郭局长,你怎么知道我有病,明天还要去医院?三海局长一愣说,你明天要去医院?我不知道啊。你的病不是那天在老河口吃饭时你说的吗?即然你也准备了,那正好。我认识省医院的李教授,明天他坐门诊,我已经约好,上午8点半,到时候我在医院门口等你,在紫阳路,记住啊。说完,三海局长坐也不坐,又脚步匆匆地走了。

第二天吃过饭开车过江,赶到医院时,很远就看见三海局长披着一件长黑呢子大衣站在大门口朝街两边张望。

挂号、找门诊部、给医生介绍情况、帮我提要求,直到我即将躺上病床开始检查,全过程都是三海局长在操心,就象是对待自己的亲人。其间,和我同行的同志几次劝他回去,三海局长不接话头,更不说走,只是跟着医生转。后来,医生要用电击诱发,三海局长才说,这种检查时间长,我还要到汉口去,也是帮人办点事,就不陪你们了。李教授是中南有名的心脏病专家,事情我都交待了,要耐心,不能发急,什么时候查清什么时候走,只有查清病因才能根治。又对我们的司机说,你们那边到处在修路,回去时尽量慢点。司机要送他,三海局长连忙说,有车有车。话音没落地,人已是脚步匆匆走出门了。

一眨眼十几年过去,这中间直接与三海局长交往也就是他两次因公经过老河口,陪他吃顿午饭。年年到省局开计划会,因为自己不好动,也没有去三海局长家看看。只是每次报到的当晚,省局领导集体到寝室看望,三海局长同行,才见面说几句家常话。

后来,我抽调省局服务中心工作。报到不久,一天下班时,三海局长打电话找我,说:“今天晚上到我这里吃顿饭。”我听了一下子很惶恐,连连推辞。三海局长说:“来吧,也不光是吃饭,有件事我还想问问你。”

饭是在省政府接待办宾馆里吃的,只有三海局长俩位老前辈和他的一个侄子。三海局长点了不少菜,餐厅里人很少,气氛安祥静谧。一顿饭吃到最后,三海局长只问了些我的近况,没有提到他说的事。

临分手时我忍不住提出来,三海局长说:“没事没事,非要有事才在一起吃顿饭?咱们是河南老乡啊。”也就是在餐桌上拉家常,我才知道三海局长是从河南郑州参加工作,辗转到了湖北的。

不久,我路遇三海局长,闲谈中,他告诉我,原想叫我到税务代理所去,他也找刘局长谈了,刘局长说最好等基建完工。三海局长说:“我想也对,你抽来就是帮忙搞基建的,刚到就变,情理不通,也辜负局领导的信任。那天主要是叙旧,也想问问你。可又觉得初来乍到,不能再加负担,也就没有问。”

后来,我按政策退养休息,住房在省局老家属院。春节前,三海局长突然跟张立人、谌才梁几个老前辈来了。进门就说,快过年了,过来看看。喝茶说话,问寒问暖。我留他们中午一起坐坐,三海局长说:“不行不行,还有好几家要走。”其他人也说,晚些时再聚,老郭说了,今天我们都要走到的。话音未落地,几个人便已匆匆走出了屋门。

人生无常,三海局长去世时,我不在武汉,事后一听说,心中立刻一沉,眼前随即就出现了一个脚步匆匆的身影。

虽然,我并不了解老局长的人生经历,工作上接触也很少,但仅以我自己亲身接触的感悟,三海局长一生匆匆,一定是多为他人而来去。这是与人为善的天性使然,更是助人为乐的品格所铸就。

臧克家先生在短诗《有的人》中写道:“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在全省税务工作者的群雕中,郭三海局长永远站在最前列,他永生在为公为私的力践善行之中。

 



(作者:卢苇 · 老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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