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王雄的散文
时间:2019-07-25 点击:
次 来源:文学襄军 作者:阿弘 - 小 + 大
心性自由的追寻 —读王雄的散文集《遥远的大海》 《遥远的大海》(中国工人出版社1995年3月版)是王雄新近推出的一部散文集。其中辑录了作者近年创作的46篇散文作品。不难看出,王雄的散文创作莫不是出于一时的心灵悸动。正如作者所言:“我笔下要表达的始终是我人生的感悟。”(《遥远的大海·后记》)因此。王雄的散文始终流露着浓浓的生活气息和时代意味。 从作品中可以看出:王雄生活空间和活动范围的广阔,使得他眼界开阔,思维灵动活跃,作品的题材也因此表现的甚为广泛。从长江三峡到深圳湾畔,从襄阳隆中到厦门云顶岩,都留下了作者跋涉的足迹。因此,作品中也就留下了《古栈道思绪》中离水几十米狭窄的石板遗迹;也就有了《同里流梦》里半城石街半城流水的悠悠净土;也就有了《檀溪水》中昔日汪洋而今日滴水不见的历史憾事。显然,题材的广泛并不只是表现在文集中显现了作者的多少游踪;而在于一景一物均能引人吟哦,发人深思。有了一块石头的玩味,便有了《三峡石》;因一碗莲子汤的苦涩而有感于人生的艰辛;由唐寅坟的追寻而琢磨出生者与逝者的无限哲理。王雄就是在这天地万物中进行提取、剪裁,寓情于景于物,字里行间自然平朴地流露出“心尖上的那阵剧痛”和“人生的感悟”,把自己完全裸露于世人面前,让读者“在疲惫的时候从中得到片刻的歇息”,同时也为自己疲惫的心灵提供了一个避风的港湾。如《屐痕处处》一辑所收录的作品,笔者以为都是作者在观景览物时的感情勃发不能自己而倾泻出的一首首浓情挚歌。《雨恋金门岛》中,作者因登云顶岩遥望金门岛而强烈地体险到“那种相思的情感”,在毛毛细雨中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思念急剧冲撞我的心田”和“那海峡两岸共同的期盼……”又如《走近大海》,读者读到的也正是那种仰慕已久终于相逢的激动,以及初会欣喜的感情冲动和人生感悟。在本辑中,作者笔下的山山水水都倾注了无限的深情,成为民族精神、民族团结、时代建设的赞歌以及由此引发的种种幽思。 《遥远的大海》全集贯穿着一条爱的红线,即“创作总根于爱。”(巴金语)。由于爱国家,而有了《寻祖》、《月夜,今夕更明》、《深圳湾畔》;由于爱事业,而有了《火车开上葛洲坝》、《那个土戏台》、《学者与小学生》;由于爱故乡,便有了《洪湖渔火》、《我为襄阳人》、《菱角尖尖》;因为有了亲情之爱,才有了父亲的大地》、《母亲看着我》、《妻子真唠叨》、《疚》。这种浸透生活的爱,没有丝毫的虚伪和做作,一切都是那么地朴实无华,充斥着深邃的哲思,完全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呼唤。 写真,是王雄散文创作的一大特色。在《父亲的大地》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位平凡忙碌的父亲的形象。作者没有象其他作家那样,要么把父亲写得伟大无比,会抓蛐蛐,还知道X十Y;要么着力贬低父亲,混了几十年,就知道写“同意”二字。王雄塑造的父亲形象,真实地写出了父亲曾有过的辉煌:“二十出头,就当了区长”“笔下签署过对土豪劣绅执行死刑的命令”,但他也写出了父亲的失意与无奈,与旧家庭痛苦地断绝关系后,依然只能眼看着同事们一个个高升。作者在工作方面写父亲后,又从生活方面进一步丰满了父亲的形象。写出父亲空有渊博知识,却终身只能抄抄语录。这里,作者并没因是自己的父亲,而假以掩饰,然而也正是这种写真,使父亲的大地在平朴中愈见其宽广辽阔。 出于对艺术真实自然的追求,作者对于人事的叙述,总是极随意地不着力地去安排布置,将浓郁的情感表达得不浮躁,有节制。在《妻子真唠叨》中,作者将妻子那深沉的爱不显山不露水地恰切地贴上一个“唠叨”的标签,然而读者又何尝不知:嗔怪也是一种深沉的爱。《疚》中更是将父女之间的琐事象一个爱唠叨的老太太似的平叙出来,真实 自然地道出了父亲对女儿特有的“疚”。 也许正是由于这种客观真实的艺术追求,作者在《母亲看着我》中,又为我们塑造了一位平凡母亲的形象。该文在首段就奠定了文章哀伤、凄惋的情调,那额头上的几重岁月、几缕白发,已成 了母亲操劳的见证。作者所要表述的母亲同广大的劳动者一样,她爱自己的工作岗位,爱自己的学生,但她更爱自己的孩子。不象一些宣传的先进分子,一面标榜自己如何具有爱心,同时又抛下重病的孩子去上那并非十万火急的太平班。我们看到的这位母亲,伟大真诚之外,完全基于一位母亲首先要爱自己的孩子,才谈得上爱他人,爱事业。文中的母亲在得知因为工作而险些耽误了孩子的病时,她哭了。为了孩子的病,她时常跑十几里路抓药;不惜一身水一身泥地带孩子去几十里外看医生。王雄在塑造母亲形象时,往往直陈其事,于自然质朴中见真情。爱可以分享,但总有所偏重。当母亲看到孩子在乡下接受再教育吃苦受累时,直言后悔没有给孩子找一个条件好的地方,这是很不符合正统思想所宣传的伟大母亲形象的。唯其如此,才愈见真实质朴和深深的亲情,一位具有本真色彩的真正母亲。 明白如话、质朴无华是王雄散文的语言特色。作家写散文都是为了放纵灵性,自然不会因为外在形式而拘束自己的感情,箝制那为自由而跳动不已的心。在王雄的散文中,笔者看到的是一颗追求自由的心,看到的是词不害意的文风。如《老杨头》,作者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个平凡勤劳的职工宿舍管理员:整天就是一副模样,扫帚撮箕不离身,套着一身旧工作服,见人又是点头又是笑.在《一套<资本论>》中,作者则采用几乎平淡的口语,既刻画了一个嗜书如命的老学者形象,又刻画出了一个潜心爱护学生的教授形象。老教授那“让给我行吗”和“哦,不行,你是两缺一,应该是我让给你才是”等句子,则完全是作者心性放纵的结果。 值得一提的是,在《遥远的大海》里,作者对地方方言的运用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一个“啥”,一个“咋”,清晰响亮甚至有些刺耳的字眼,在王雄的笔下安排得恰到好处。《风骨的追寻》中,汤师傅的那句“这是二七塔吗?咋变了样呢?”一个“咋”字,真切地道出了一个老铁路哀伤的心理。《菱角尖尖》里,小菁菁的“这是啥呀?还长着角扎人。”“啥”字灵动跳脱地勾勒出一个活泼可爱年幼好问童音拙朴的小女孩形象。《登上中堡岛》所遇到的那句“啥子舍不得”更是一语传出土生土长的鄂西汉子那爽朗达观的性格。 由于语言的质朴与冲淡,往往使文章透出一股意想不到的趣味性和哲理性。《雨恋金门岛》中的一句“尽管我们都拼命地睁大眼睛,终究也只能是模模糊糊,却自以为明白地点着头。”我想,这种情况人们大都遇到过,但真正如此传神地写出来,笔者还是头一次遇见。作者只是运用普通的白描,一句话便勾勒出世人的常有心态。《烫发》里,作者平平一句“一把手动推子,加一把长剪子,就能将头发裁下一大片”,生动地点染出一个不修边幅,特不爱惜自己头发的邋遢男子的样子,极自然地为美发师的那句“瞧你这头发,象谁割过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作了个铺垫。至于文章所道出的哲理意味在集里俯仰皆是。《野鹦鹉》那逃出樊笼的自由追求与又想进入牢笼的享受心理构成了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统一体,表达出作者对人生怪圈的感叹;《读无字碑》的人世沧桑及尽在不言中的默默禅宗,都透出作者浓重的哲思。 当然,王雄的散文也有不足之处。他在散文创作中,还一种无法跳脱的束缚感,没有摆脱一般散文写作的三段式的拘囿,沿袭着“记景/物--细描景/物--哲理”的运作模式。这种于生活中无时无刻不在追求探讨哲思的精神是值得嘉许的,但若在娱情遗性的散文里也时刻追寻,未免使读者的精神太过于紧张了。一旦过滥,总之就会招来阅读的厌倦。 总之,王雄的散文正是由于其颇具个性而又充满力度的特征,标志着作家创作的日趋成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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