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

黄家芝，我的外婆，1920年生。虽是个文盲，却深得乡亲们的敬重。年青时外婆不仅担任大队的妇女主任，还是当地颇有名气的接生婆。就连邻里间、婆媳间闹矛盾也要请外婆前去帮忙化解。

新中国刚解放那会儿，农村医疗条件很差，妇女生娃娃大多是请有经验的接生婆接生，外婆自然忙的不可开交。打我记事起，就开始住在外婆家，一直到七岁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外婆家住在半山腰上，房前有一片不大的竹园，根根竹子挺拔翠秀，一年四季十分养眼。屋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松树林，微风一过，阵阵松香扑鼻而来。离房子大概两百米远的北面，是一股长年不枯的泉眼，我经常尾随着外婆去挑水吃。听着叮当作响的泉水，捉着浅水里石块下的螃蟹，整个童趣便陶醉其中。 

山里自有果木多。在外婆家那几年，免不了吃些山果野味。比如，红彤彤的柿子，锤子砸开吃的核桃，长的像红豆似的山楂子，酸酸甜甜的猕猴桃……

时隔四十年后的今天，依旧让人记忆犹新，回味无穷。总想找个机会再次回到外婆家，走一走、看一看。一条山路蜿蜒着从外婆家门前经过。由于外婆家住的高，走路的人，路过外婆家时，早已是气喘吁吁。外婆习惯在家门前稻场边枣树下放上一张小方桌，几把小凳子，供路人坐下来，歇歇脚，喝嘴茶再赶路。后来外婆老了，舅舅们将外婆接到城里享清福。外婆却闲不住，不知纳过多少双鞋垫，送给左邻右舍、亲朋好友。收过外婆鞋垫的人，无不被那精美的图案和细致的线脚惊讶。都不敢相信它们竞出自一个小脚老太太之手。 

由于我一向缺乏独立生活的能力，遇事老想着去依赖别人。记得刚成家后的一天，为了求舅舅帮忙找份工作，拉上妻子不远三百里地赶到外婆家。外婆得知来意后，很耐心地对我们说道:“人活一口气。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老。想要活出个人模狗样，得靠你们自个，指望那个都不是长法。”又给我们举了个例子说:“瞅瞅你们的叔叔张锋，往年可怜的很，考上了大学都上不起。出门打工放过电影，开过副食店，干过装修，几次为讨要工钱，叫人打的鼻青脸肿。人家恁是有一股子不服气的倔劲，硬是混成了个大老板。现在有好几百人反过来给他打工，听说他手下还有好多留过洋的人！你们有手有脚，又识文断字，只要好好干，咋能不上器！” 

如今，外婆去世已经十七年。她老人家的谆谆教导不时回响在我的耳边，时时鞭策着我们不断地上进。我们业已从最初的蹬着三轮车赶集做生意，发展到现在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茶庄。虽不太富，但日子过的蒸蒸日上、有滋有味。更重要的是活出了尊严，活出了奔头。

（ 作者:陈清洪 · 老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