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翁掷剑鲤鱼桥

湖北宜城鲤鱼桥记载位置或有多个版本，据《宜城县志•方舆志•津梁》 “鲤鱼桥城西南二里，旧系里民高缙建，明泰昌元年令邱成云重修，曾立通济十省碑，今失，通木里沟水。”

上引文有几条重要信息：鲤鱼桥最初由村民高缙修建，据说是木桥；明朝泰昌元年由宜城县令邱成云重修；位置在宜城城西南。而今卫星地图定位鲤鱼桥为鲤鱼水库上游，宜城市区西北。古今鲤鱼桥所指方位迥然，或是古今宜城城区坐落有变，或古桥记载相左，或鲤鱼桥曾存两处。

秋雨过后，天生寒切，袤野苍凄，而阡陌栖翠。自宜城五条路叉口西往朱市方向沿楚风大道约七里，至黄集村。见有一桥名“黄集长渠桥”，渠自北向南，穿行村落。渠俗名“木渠（木里沟）”，因白起凿渠灌鄢，史多称“白起渠”，渠总长有百里，又曰“百里长渠”。

南行有一路，名“黄黎路”，因渠边有很多樱花树，又叫“黄樱路”。沿路行半里有一闸，墙有六字“鲤鱼桥进水闸”。闸东引一直渠，下穿黄黎路，宽约四丈。直渠出口多构树，叶有四缺，形似葡萄叶，又名楚桃。构叶簇茂，构枝疏密，地漏斑驳日光，有数只赤黄鸡宿阴捉虫。

直渠南有一堰池，二亩方塘。塘外为农田，秋稻刈尽，田余桔梗。堰池与直渠之间有东西走向房两处，共十余间。主人姓董，约五十岁左右，精瘦干炼。问其鲤鱼桥可否此处？董曰：

“沿直渠东下有三桥，渠中段原有一古桥，石条青砖圆拱，因渠之淤塞，古桥坏塌不利修缮，七十年代炸毁，又在其后十米修一拱桥，当时有人说是重修鲤鱼桥，而重修后，桥未定名。直渠尾有一新桥，前几年改道207国道过渠所修，政府命名鲤鱼桥。距新桥东约三丈有一简桥，有人叫桥，本地更多人叫“台涧”，也为七十年代鲤鱼湖渔种场建，台涧通水各道初衷用于贴网，为防鱼朔渠遗漏。或因建在曾经古桥地，207改道所修新桥时，把这抬涧算作古鲤鱼桥记忆，加以保留遗存，权当古迹。直渠各桥古鲤鱼桥为哪座，众说不一。”

沿直渠边小径向东步行，渠沟两旁柏树成排，挺拔参天。渠水见底，清而透明，渠底至上漏斗状。

行约半里，有一拱桥，为直渠中段桥，桥面平，两侧桥各一栏杆，两栏杆各有一横挡，立柱各十二，柱间花格镶接，如雕似缕。下为弧形一大拱，左右两肩各三个小拱，酷似赵州桥貌，如空腹敞肩，又如长虹卧渠。置桥依栏观溪，水清镜澈，桥人倒影，幻如仙境，恍如身瀚银河，似织女鹊桥仙会。

又东行半里，闻鸭“嘎”鹅“哦”喧声起伏，循声而望，去路有草垛人家，像有乡屋农院置于路，阻隔了去处。近人家草垛，惊动几只赤黄母鸡，咯咯疾走逃回院落，接着一阵汪汪狗吠，冲出两支小黑草狗。遂进农院。院内鹅鸭数十只，人前走，鹅鸭群避逆后，叫声喧嚣。至后墙，人慌无从寻门，便翻院而过。院内狗吠，鹅鸭鸡惊鸣，混杂响彻。

过院，后一水塘，与直渠一路相隔。沿路东走，禽叫狗吠声渐远。至于梗上，有一荷塘，塘无水却残茎败荷。寻荷塘梗绕行，已是细杨斜密，杂草、藤葛荒丛茵蔓。攀枝拨叶，行走艰难。

下塘梗，至于水草地。忽见直渠流水，北岸似一弧形小洲，水蜿蜒绕行，流入一条南北径流小沟，此或为直渠终点。

收眼近水脚下，惊见一粗长貌似怪状物，身长至渠中央，头大而尖，双目若闭还睁。众人忽见此状，大惊失色，未细作打量，便惶恐急匆南离。

至一孤杨下，惊恐未定，回首偷望，直渠终点处已掩映于树丛和繁草深处。深处又一径流自北而南至眼帘，溪水静谧，两岸绿树倒影如画。水至近处又绕一弯至东，忽见溪水流经青石碎阵，击水潺潺，发出水响，穿进了一桥。桥高大而厚实，观桥长足有三十丈，桥上车流如梭。

沿溪流至桥下，洞有二人合抱粗圆柱四柱并立一排，共两排隔分三洞，洞均为长方状，有二人之高。

行北侧上十八级台阶至路面。桥宽三丈有余，桥头一立杆，顶横一小牌，赫然三字“鲤鱼桥”。桥卧渠南北，通接新改207国道。

国道两边人工绿化，整洁翠绿。高树均为楠木，深秋花果齐放。树叶形如柳叶，枝头又无片叶，枝串粉黄之花，似头冕黄冠，妖娆富贵。果色缎红，形如三面灯笼，无数玲珑挂满枝头。或一树兼绽花与果，黄红辉映，或一树满目金黄花串，或一树尽挂花灯摇红。缘路眺尽，叶绿花黄果红或簇或舒，错落掩映，姹紫嫣红。楠木树下，夹竹桃翠枝窈窕，树茵吐露红花几朵，羞花娇艳，妍姿艳容。夹竹桃丛叶之下，白边黄杨、红叶继木、丰花月季并排几行，沿路齐整护绣。新改207国道，路阔植茂，虽车水马龙，却似穿越锦绣仙路。

过路从桥东侧沿十七级阶梯下桥，有一小塘，一半水草一半青蔓。循塘梗再向东，上一小坡，有一畦红薯藤蔓，藤梗紫红，叶如马蹄，薯藤自小坡蔓延约六尺至一小沟，小沟向远，水面洄蜿开阔，远处便是鲤鱼水库了。右转行数步，见一形态别致小桥，折拐跨过渠沟，距公路鲤鱼桥约三丈开外。

小桥两端垂直沟沿，向沟里延伸约六尺，再向西折九尺交汇一点成三角状。桥形似鱼头与前鳍。小桥桥高一丈，无桥面，全由横竖方柱呈折线对称架筑，桥顶并排两横方梁柱，二梁间隔两尺，各横梁一脚宽余。中间有立柱支撑，每排十一根，共二十二。这或为姓董老乡所言“台涧”。经百度台涧之意，无权威解答，却从用此词处，可推断为灌溉设施。

当地有称此台涧为桥，而小桥无桥面，安可行人？疑惑间，有一好汉，身背似篓，左持一鱼叉，右持一鱼舀，漫步小桥之上，沿一脚宽顶梁，信步而过。此景如蓬莱幻阁，妙悟顿觉，更引无限好奇。

便急走追上好汉，问榷：台涧可曾为鲤鱼桥，哪座可谓鲤鱼古桥，何谓鲤鱼桥？

好汉若思曰：“吾辈所知甚少。人言，古鲤鱼桥形如鲤鱼故名，台涧也形似鲤鱼头如逆水溯游，也多人称之鲤鱼桥。听前辈老人讲，鲤鱼桥古有典故，既问起了鲤鱼桥，我亦略表一二：相传，此地有一蜈蚣成精，盘踞一古桥缝隙为穴，便以塘、潭、渠鱼为食。本地鲤鱼为众，南一泽水潭有一鲤鱼精，为护鱼与蜈蚣精成了冤仇。

某日，鲤鱼精卷浪而至，欲灭蜈蚣。蜈蚣精喷汁如雨，时日，风云蔽日，水浊滔天。至黄昏，鲤鱼精力竭不敌，收水游回潭底，蜈蚣水性不深，莫能潜水追杀。次日，蜈蚣探得，鲤鱼精藏于一棵千年垂杨之下深水凹，便化为一白胖蛆虫，抽丝于千年垂杨枝，吊于水面。为恢复元气，鲤鱼精欲得蛆虫精气，便跃身飞起，将蛆虫含入口，咽入腹内。蜈蚣精入鱼腹，以毒致鲤鱼死，速吹毒烟进鲤鱼鳔囊，鳔囊肿大鱼浮水面。蜈蚣精攀杨之垂水枝条，上岸归桥入穴。

鲤鱼精死后，化为一农夫，农闲专捉蜈蚣晒干入药。蜈蚣精甚为恼怒，便寻得农夫住处。一日，农夫又捉满一袋小蜈蚣归家，途遇一仙道。仙道曰：‘观公面目，五日内有性命灾恶。’农夫问是何故，仙道不语。农夫一再追询，仙道曰：‘也罢，既为缘份，可告之。公之前世本为鲤鱼精，因救小鱼众生，与蜈蚣精决杀古桥，公奈何命薄，反为其所杀，故成了宿世冤仇。公死后又化作农夫，捕杀小蜈蚣以报前仇。公化农夫乃公之寿限未尽，然公之大限，五日内劫数必至。时下，蜈蚣精又几经修炼，其毒更剧无比，公恐难逃脱此劫也。’农夫闻言，惊悸，再三央求，祈仙道救。仙道曰：‘五日晚，公将米缸倒置，藏身于缸，能捱过子时，蜈蚣精不可恨报，将自去，此劫数已逃，可延寿。

至五日，农夫按仙道之言，将缸倒扣于身，农夫置缸，颇觉气憋胸闷，便找一竹，缸压于地。子夜，果有一巨蜈蚣至，四处搜寻，不见其人，嗅知有人藏身缸内，苦不得入，忽见一竹通里，便吹竹喷射毒液，毒死了农夫。蜈蚣精仍不解恨，便将农夫所在村落，老少妇孺全部毒杀。

第二日，仙道听闻蜈蚣精滥杀无辜，便提剑掷于桥口，剑划过一道寒光，桥孔断裂，桥体崩塌，也将蜈蚣精自头至尾劈成两半。至此，鲤鱼精与蜈蚣精双亡，因鲤鱼精寿限已尽不可再生，蜈蚣精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亦不可重生。仙道良思后，便将鲤鱼精化入桥修复桥体，那桥便变成了鲤鱼形，可悼鲤鱼精永垂不朽。于是后人以桥形如鲤鱼，称之谓鲤鱼桥。蜈蚣精是否灰飞烟灭，或作其他安排，典故未作交待。”

好汉又曰：“哪座桥是鲤鱼古桥，各有说词。2011年在水库尾拦坝之南光彩地重建一古桥，亦名鲤鱼桥，而此地为水库之首，新桥挂牌曰‘鲤鱼桥’，鲤鱼古桥为城区西南还是西北，众说纷纭也。鲤鱼桥只不过是人们的称谓，其动人传说方为世人最美的鲤鱼古桥。”

好汉之语，忽提醒在直渠终点所见之怪物。或许前世恩怨，岁月沧桑，早已云烟落尽，蜈蚣精魂魄也灵烟敛聚。就像古鲤鱼桥，时移境迁，无从寻觅。水库头尾或改道或重建，不是又重现了它的名字吗？

走完行程，众人分道回家。余于家中挑灯翻查《宜城县志》、《宜城县地名志》诸史，三阙文字跃入眉宇——

《宜城县地名志•鲤鱼桥》：“桥身中间隆起，两端较低，衔接一长提，正身微曲，远望形如鲤鱼，故名鲤鱼桥。”《宜城县志•卷十•杂类引旧志》：“鲤鱼桥相传桥石昔出飞蝍蛆害人，有仙翁掷剑斩之，患遂除，今桥石上剑迹犹存。”

      注释：《广雅•释虫》：“蝍蛆，吴公也。”

    （作者：毛倩春   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