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麦穗——乡村往事

上小学时，在大队办的学校。每年夏收"三抢”时，学校都要放农忙假。割麦我们做不了，但有一项任务，却是属于我们的光荣任务——拾麦穗。大人们割了麦子，扎捆，拉走后，漏掉在地里的麦穗，由小学生们拾起来，交到集体，叫颗粒归仓。

我们十几个孩子，由一位叫兰英的小学老师领着，拎着小竹篮，排着队，唱着“学习雷锋，好，忠于革命，忠于党”……的歌曲，来到充满了希望的田野。

一望无际的麦田，在阳光下，翻滚着金色的麦浪。鸟儿们在麦田上空飞来飞去，也在为到来的丰收，欢声歌唱。社员们正弯腰挥镰收割，他们身后麦子倒下一行一片。一行后面，有的一个，割一会，镰刀别在腰里，蹲下捆起一个个麦个，随手立起。几辆牛车行走在麦个间，两个人边走边往车里装码麦个，装满拉往打麦场。到处一片火热繁忙的丰收景象。

麦个拉走后，我们摆成一排，从地头开始拾麦。一个个勾着头，瞅着银白色的麦茬间，见到一个金黄的麦穗，如发现珍珠宝贝一样，欢快的捡起来。老师还提醒，不要踩在麦茬上，扎破脚，拾麦穗时，避开麦芒，免得刺手。捡起来后，放在小竹篮里。后来嫌提个篮子拾不方便，篮子放在地头，一手拾，一手拿，捏不下，用麦秸扎一把，搁在身后。拾一阵子，每个小学后身后，都放了一趟麦把。直到头，返回来，将麦把收起来，放在竹篮里。拾得多的受到老师表扬，按拾得多少，交到生产队里，还给记上点工分。

拾麦穗时，经常看到灰色的，草绿色的蚂蚱，在田里蹦跳。我们几个调皮好奇的男学生，忍不住撵着逮。捉着后，蚂蚱在手里不住的挣扎，弄得手心里痒痒的。从地上，拽几个草茎拴上，和麦把绑在一起，刚一松手，蚂蚱后腿用力一弹，草茎断，蚂蚱又蹦跑了。又撵，蚂蚱张开翅膀，飞到远处。我们只好悻悻的放弃，又开始拾麦。

正拾着，又跳出一个青蛙，几个又开始捉。快撵上时，青蛙从尾部喷出一股尿水。这还挡着我们捉它。逮住后，这个是花青蛙，大扁嘴，鼓圆眼，捏在手里，凉浸浸的，手一摸它头，反而将眼睛闭上，很享受的样子。老师讲，青蛙是益虫，吃害虫，是帮助农民看护庄稼的卫士，不仅不能伤害，还要保护好。我们又恋恋不舍的放了青里蛙。

最开心热闹的是，正聚精会神的拾麦时，听到喊叫声，说是从大人们收割的麦地里，跑出一只野兔。直起身来，突然一只黄褐色野兔跟到跟前。野兔看到我们猛地一抬头，先吃了一惊，马上掉头，惊慌失措顺着地沟，一冲一冲的跑向远处的河坡。我们也是一惊，后来看到野兔狼狈逃窜的样子，又开心的咯咯大笑起来。

捡到快晌午时，太阳已毒，晒得我们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汗水涔涔，淌到眼角，蜇得眼疼。麦芒扎得我们的胳膊上，一道道血印。加上这时，一个个又喝又饿又累又热，像太阳晒着地面的蚯蚓一样，扭曲的身子，到处不自在。队长看到我们的难受劲，就会叫老师领我们先收工回去。我们一个个像得到解放一样，高高兴兴提着装满麦穗的竹篮，交到生产队的麦场。

那时，生活艰难，家家户户粮食不够吃。我们拾过的田里，还有两三老奶奶，趁中午收工，队长看不见的空档，顶着毒辣的太阳，头上勒块毛巾，拿个布包袱，跑去拾麦子。那可真是地无遗粒。

（作者：文均卓 · 老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