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游泳

黎明第一次游泳是在他八岁时的那个暑假，那时父母要上班，家里没人，父亲就想着给他报个游泳兴趣班，既锻炼身体又消磨时间。游泳班地点设在离县城不远的温泉旅游景点，早上去晚上回来。　　

没想到黎明第一次学游泳就喜欢上了这个体育项目，游泳时全身在微烫的温泉水中浸泡，舒服的就像在给全身做SPA，游完泳全身舒畅，感觉就像换了一个人。打这以后每年的寒暑假黎明就缠着父亲给他报游泳班。　　

后来黎明的游泳技术越来越熟练，他不再满足于只在泳池里游，他渴望能去河里体验一把，但是父亲告诫他不能去河里游泳，要是发现了就打断他的腿。父亲平时对他约束的紧，再加上摄于父亲的淫威黎明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　　

中考结束了黎明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这个暑假父亲没给他布置其他的学习任务。突然有了两个多月的空闲时间黎明不知道该怎么打发，彻底放松了一两个星期他又想到去河里游泳。　　

阴历七月14的一天中午，太阳象着了火，烤的县城像一个蒸笼，街上早没有了人。中午吃过午饭黎明和父亲躺在床上午睡。不知何时黎明醒来，他蹑手蹑脚的走到母亲身边，对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母亲说:“妈，我跟几个同学去游泳了。”“是去温泉吗？”“不是，是河里”母亲当然不同意:“不能去，河里不安全，想游泳等过段时间你爸带你去温泉。”“不是我一个人，还有陈浩，陆冲镶，姚远，我们四个一起。”“那也不行。”黎明转念一想，我先口头答应，等我出了门想去哪儿还不都由我，“那我们去公园玩，这总行了吧。”“那行，只要不是去河里游泳就行。”“那我走了。”“早点回来。”。黎明搭了一辆出租车去清溪河。　　清溪河是全县唯一的河流，河水深不可测，水下有暗流，水草，水蛇，这些水里的隐患黎明他们几个可不知道。深绿色的河水在炽热的阳光照耀下闪着金色的波光，远远望去非常漂亮，离近了会看到水面上漂浮着水草，死鱼，泡沫等垃圾，还有一股腥臭味。　　

看着深不见底的河水，黎明还是有些胆怯，“这水好深呐，会不会不安全？”黎明嘟哝着。　　“黎明，你不是整天夸自己泳技怎么了得吗？怎么这会儿不敢下水了？”陈浩取笑黎明。　　

黎明的倔劲上来了，“我会怕水？笑话！今儿就让哥儿几个看看我的真本事。都瞧仔细了。”说完黎明脱掉身上的T侐和短裤，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噗通”一声跃入水中。　　

三人一齐盯着水面睁大眼睛寻找黎明的踪迹，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黎明的头露出来。是黎明在跟他们几个开玩笑，还是在水里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三个人都不清楚水下的情况，谁都不敢贸然下水。此时他们不知道黎明正在水下面临着死亡的危险。　　

黎明从河堤跃入水中后身体迅速下降，他没有带眼罩、耳塞、鼻夹这些防护用具。水下的能见度很低，在水里他辨不清方向，也看不见水里的危险，水里的腥臭味让他作呕。他顿时方寸大乱，他想游上去，可是他的脚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他使劲蹬拼命游，不但没有用那东西还越缠越紧。黎明惊慌失措，胡乱挣扎，还呛了几口水。　　

岸上的同学见黎明这么久还不出来，不知如何是好，不远处刚才还有两个大人在钓鱼，现在早已不见了人影，就像幽灵一样消失不见了。四周空无一人，寂静的连时间都静止了，空旷的让人害怕。“快跑！”不知是谁怪叫一声，这三个同学疯狂的逃离了这个地方。　　

中午两点，清溪河两旁空无一人，这三个人的逃离直接把黎明推向死亡的边缘。　　

时间一分种一分钟的过去了，黎明生还的机率越来越渺茫。他在水下已经有五分多钟了，力气早已耗尽，大脑严重缺氧。这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过去的画面，这是自己小学毕业考进小升初的重点班，父母带他去上海的迪士尼乐园玩，他玩的好开心，看动物，坐旋转木马，玩了很多县城里没有的项目；画面一变，这是他和父母在乡下的爷爷奶奶家吃团年饭，外面刚放完鞭炮，空气中还漂浮着蓝色的烟味，呛得他无法呼吸。那天他喝葡萄酒，吃炸红薯圆子，还吃到乡下才有的土猪肉，这些都是城里没有的。吃完饭爷爷奶奶还会给他压岁钱。过年那几天父亲放他假，他不用做作业。大人们忙着走亲戚待客，黎明就跟附近的小伙伴们玩，他们捉迷藏，跳房子，猜谜语，去山上采野花，到田里挖红薯，给小伙伴们讲城里的故事。咦？这不是奶奶吗？奶奶怎么来了？她不是去世了吗？只见奶奶两眼无神，面无表情的对他说，她是来接他的，有一个魂魄马上要投胎到阳间……黎明的瞳孔逐渐放大散开，他却越来越开心，身体越来越放松。看着这些幸福的画面，他的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他仿佛回到童年，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两个小时后黎明的尸体打捞上岸，黎明的母亲抱着儿子的尸体嚎啕大哭，父亲则对着围观的人群愤恨的数落着黎明的过错。打捞的人说这孩子是被水下的水草缠住了脚才淹死的，但是奇怪的是这孩子死的时候为什么要笑，要死的人生前不是应该害怕的吗？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