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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之歌(-)

时间:2019-07-24    点击: 次    来源:文学襄军    作者:周平 - 小 + 大

      东村的花花叫西村的骡子给奸了!
  一声喊叫,在东村里炸开了锅。
  消息是三旺传开的。三旺是花花的亲哥,花花是三旺的亲妹子,消息绝对可靠。所以东村里就炸开了锅。
  花花教骡子这杂种给奸了。三旺脖子挣得粗红挣得青筋暴暴。三旺站在东村村口,跺起脚来上蹿下跳,巴掌拍得山响,就这么喊。
  花花叫骡子给奸了?村里人问。
  奸了奸了,日他娘奸了,三旺兴奋地说。三旺顺手甩了一把浓绿的鼻涕,惹得鸡扑腾腾飞过来抢食,惹得狗窜过来凑趣。狗呼哧呼哧跑得直喘粗气,还尽往人堆里扎。
  狗子,滚!鸡,哧!小孩子们就撵那狗撵那鸡,直撵得鸡飞狗跳。
  
骡子是个什么东西?啊?三旺哇哇叫着,脖子鼓鼓眼珠突突地盯着村里人看。
  什么东西?村里人勾头探脑。
  骡子是他西村马家的杂种。不晓得是教哪一路的野驴子给操下的,操下他一个驴不驴、马不马的杂交野种。三旺说,骡子他来路不正。
  啊?村里人抬高声惊讶着。
  哦!村里人又恍然大悟地抽着气。
  我家花花是什么人?啊?三旺又哇哇大叫起来,我家花花根子正,门限高,黄花大闺女一个。三旺扯开衣襟,把胸脯拍得啪啪乱响拍得鲜红鲜红像一块亮疮疤。
  村里人看着三旺拍得鲜红鲜红像亮疮疤的胸脯,齐刷刷地点头。
  黄花大闺女一个,村里人说。
  可光天化日底下,活生生就教那杂种给毁了。三旺蹦起来,劈头盖脸吼一句;落下来就泄了气,瘫在地上,像一只癞蛤蟆。
  毁了,毁了,我们东村姜家几代人的颜面,就教那马家杂种给毁了。村里人捶胸顿足。
  不行,要找他马家算账去。有人说。
  对,冤有头债有主,他马家的杂种惹了祸,要找他马家算账去。村里人摩拳擦掌要朝西村马家涌。
  莫慌!有人出来阻止:这样的大事,可先得告诉细父去。
  可不?这件大事,得请出他老人家拿个主张。村里人一致赞成。村里人就喊三旺起来带路。三旺早泄光了气,瘫在地上,像一只晒脱了皮的癞蛤蟆。
  毁了吧毁了吧,三旺喉咙里还混沌不清地嘟哝。
  有人踢了三旺一脚。三旺没反应。三旺赖在地上混沌不清地咕哝,就是不肯走。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就架起三旺,把三旺架到肩膀上。三旺失了章法,就杀猪一样地乱挣乱叫。
  毁了哇毁了哇,三旺嗷嗷乱叫,身上尘土草屑飞扬。年轻力壮的就像一群屠夫,架起三旺就往细父的青砖大瓦房跑。
  小孩们拿着枯竹条子,嘻嘻哈哈地抽打三旺的屁股。三旺屁股给抽疼了,越发叫得欢势。

花  花

  花花盘脚坐在窗棂底下纳鞋垫。花花身粗力大,生一双油黑的大辫子,浑身肉鼓鼓地像要胀破罩着的布片片。但花花人粗心思巧,纳出的鞋垫,底子上像山不是山,像水不是水,那意象儿,那物景儿,朦朦胧胧教人又爱又费琢磨,但表面上又分明勾勒了鲜活的图案,有二龙戏珠,有年年“鱼”,还有福寿双喜。这会子,花花一双厚实的手,正飞针走线侍弄着大红大绿的线索。一时做出了一双鸳鸯戏水,一时又做出了一双并蒂莲花,满屋里尽是纳索子声响。声响哧哧嚓嚓,又嚓嚓哧哧,很有节奏很有韵味,花花就随那节奏随那韵味数起谣儿来:

  阴呀阴坡的姐,
  阳呀阳坡的郎。
  二人下河同商量,
  姐的鞋垫情郎正合脚呀嘛,
  栀子花开鸳鸯配成了双。

  唱着,花花就想了骡子。一唱这谣儿她就想起了骡子。骡子真是个杂种,杂种就是杂种,真个杂得有种。她时常听矮子哥三旺和村里人很流氓地交头接耳。她装成纳鞋底,话却一字不漏全听进了肚。有时候她在细父家给细父掐筋骨,听细父一本正经地制止别人骂骡子是杂种她就更增添了好奇。
  骡子,他们都骂你是杂种。有一次花花在梁上油菜地里对着骡子就这么说。
  花花鼻翼哈着热辣辣的气,像母豹子一样,睁着雪亮的眼,眈眈地盯在骡子身上。骡子的确像一匹骡子,赤裸着黑油油的身子,脖子伸得又粗又长,脖颈上面还凸着粗糙的筋。骡子前胸后背,浑身尽生些黑毛毛,浓得化不开,浓得教人心里也是毛毛的。
  他们说杂种就是杂种,真个杂得有种。花花说完就嘻嘻一笑,就盯着看骡子的下半截身子。骡子随便套了一条土黄布大裤衩,中间鼓囊囊挺起一面小帐篷。花花又嘻嘻一笑。花花觉得这很有趣很好玩。
  骡子的脸憋得紫红,骡子就别过脸去,望着天。天是苍黄黄的,浑沌得像一锅小米粥。骡子脚边明黄黄开遍了油菜花。
  一只马蜂飞过来,歇在骡子的土黄布大裤衩上,歇在那一面小帐篷的顶尖上。马蜂误以为那是一朵香喷喷的大油菜花。
  骡子却没有一丝感觉。
  花花心里突然漾起一股柔情。花花不知道她这是怎么啦,心里就漾起这一股子怪怪的滋味。她感到很怪。
  哎,骡子,你身上停了只马蜂。她说。
  骡子扭着头不动,像一匹犟骡子。
  哎,犟骡子,我说你身上停了只马蜂。她提高了声。
  骡子依然扭着头不动。
  马蜂突然嗡嗡的振起翅翼,尾端亮出了尖尖的刺。花花心一急,伸出粗大的巴掌,一把拍在马蜂的身上。马蜂拍死了,但花花却触电一样缩回了手。花花感到那地方像火一样滚烫。花花感到陌生而且害怕。花花不知道这是怎么啦,她以为她闯了什么祸,就捏起拳头攥紧那只马蜂,撒开脚丫子在油菜地里跑开了。花花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攥紧那只马蜂,她像攥着一个什么把炳。但是花花听见身后有一片咚咚咚闷雷似的跑步声。声音越撵越近,最后花花就给骡子一把抓住。花花分辩说:我给你赶马蜂,我喊了好几遍。
  骡子根本不理会,把花花直往油菜地里扳。花花不再分辩,死命抵抗。两条身子在油菜丛里抽疯似的乱颠,颠倒了一大片油菜。
  骡子你个杂种。花花边反抗边咒骂。
  骡子不吭声,只顾干他的活。后来花花就泄了劲,由着骡子把她给干了。花花身上、头发上粘满了黄黄的花,手上流淌着油菜杆嫩绿的汁液,手掌上还粘着那只死了的马蜂。骡子心里忽然生出些潮水。骡子就缓了动作,干得很体贴。花花就一阵阵激动不已。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啦,连吃鱼吃肉也没让她这样激动过。她亢奋得没法,就骂道:骡子你真是个杂种。
  杂种杂种大杂种。花花结实地骂道,她越骂越觉得畅快。
  事后,花花掩面哭起来。呜呜——呜呜——花花哭起来的时候也带出了一股畅快的浪味,像母猫子叫春。花花感到自己的哭声像母猫子叫春,就越发哭得上劲。
  呜呜。骡子你个驴操马日的杂种。她哭道。
  骡子把裤衩胡乱一提。
  骡子我就是个驴操马日的杂种。骡子气昂昂地说。
  后来花花就不时和骡子在油菜地里会面。花花就学会了唱谣儿。一高兴花花就唱谣儿,一唱起谣儿花花就想到了骡子,改不掉这习惯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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