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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德长篇小说《风流墨客》阅读批评

时间:2019-07-24    点击: 次    来源:文学襄军    作者:阿弘 - 小 + 大

                                                         无可奈何花落去

                                                      ——李叔德长篇小说《风流墨客》阅读批评


与那些眼光深邃的批评家不同,一篇不说给予一般读者的认识意义,其实大多是从作品所呈现的对象世界这个层面的认识意义,其实大多是从作品所呈现的对象世界这个层面上来完成的。换句话说,一般读者在看完一篇小说以后,常常只会这样问自己:它究竟讲了些什么?这看起来是个简单的问题,要回答准确并非那么轻而易举。就拿李叔德新近出版的长篇小说《风流墨客》(漓江出版社出版)来说吧,似乎很难一下子就能说清楚它究竟表达了什么寓意。作者曾在一次小型聚会上认可了一个朋友的看法:描绘那些无行文人的众生相,从小说的基本情节线索来看,这个意图的确很明显:酷爱文学的乡村中学教师易中林突然好运联翩,先是参加《大江文学》的小说创作笔会,不久,他小说处女作奇迹般地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他因此跻身文坛而入风流墨客的行列,成为闻名遐迩的青年作家。以易中林为线索人物,作品中——省作协主席祝令英同党组书记张一林的权力之争,与县城建局长刘端瑞同副局长汪振国之间的明争暗斗——两条线索交错发展,在易中林的视野里,形形色色的无行文人与政客纷纷登台、亮相、演出;末了,处身权力斗争漩涡的易中林落寞地返归故里。读罢掩卷,令读者不禁长叹;现实中无所谓文学也无所谓政治,惟有权术!

这就是《风流墨客》要告诉读者全部内容和意义吗?

回顾以往的阅读经验,读者都会发现这样一个现象:许多作品的实际内容往往大大地超出作者的主观意图。这在文学理论中叫做形象大于思想。作家讲了一个怎样的故事,这不能说不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盾它怎样讲这个故事。作家在编织情节之网的进修,无疑会受到艺术以外的一些因素的骚拢,但他一旦进入创作过程来表现这些情节的时候,他却只能服从自己的艺术感受。在某种意义上说,作家讲故事的方式才真正体现了他对这个故事的理解。所以,要弄清楚《风流墨客》的全部寓意,我们必须仔细看看李叔德是怎样描写易中林们的。

小说的开篇就撩起了读者的兴趣:家居农村的易中大得知有他一封“牛皮纸信封”的信时,“从被窝里一跃而起”,穿“一条红花短 裤”,四下里火急火燎般找寻,闹蜊平日恬静安谧的农家鸡飞狗跳。这就有如中国旧戏台上主角出场时的陈紧锣密鼓,李叔德在这里似乎运用这种方法来引导读者入“戏”,易中林也就象旧戏中的“亮相”一样,以他的焦躁不安和对妻儿的粗暴叫嚷与平日的“整洁斯文”、“风度翩翩”构成鲜明的比照,从而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再往下读,那个折磨易中林的悬念从“牛皮纸信封”里抽斥出来,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原来是一纸参加《大江文学》小说创作行会的“通知”,这个在一般人眼里不过尔尔的消息,对具有二十年教龄且酷爱说创作的易中林来说,却不啻于“天外飞来的福音”,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变成一个冉冉上升的大气球”。就是在这样的心境下,易中林从“偏僻闭塞”的乡村来到了“灯火辉煌”、“气宇轩昂”的省城。一个月的创作笔结束的时候,易中林已从一个诚惶诚恐的乡巴佬变成多少有点文人味的未来文学之星了;紧接着,他的两篇小说又被《大江文艺》连续两期以来头条位置隆重推出;再后来,他的小说处女荣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当他为记者和编辑所包围并被称为“青年作家”时,一顶作家的桂冠已经确凿无疑地戴在了他的头上。然而,正当我们沉浸在易中林这个“天外飘来的好运”里,眼睁睁看着他因为小说获奖而调入县文化局、入党、讲学、出席省作协会大会……也就是故事发展到一大半的时候,易大林抽了个空闲的星期天,提笔给远方的女友周焕虹写了一封长信,在这封信里,他突然宣布“结束文学创作的生涯”,并解释说:“我现在并不那么看重它,来去均可,聚散随便,无所谓了。推而广之,我对周围的万事万物均抱这种态度。我觉得这是作为人生观中的一种较合理较有效的态度。”此时的易中林给予我们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印象。细心的读者也要问:李叔德为什么要向我们输这两种不同的印象?易中林怀着欣喜若狂的心情走上文坛,最后又若无其事般淡泊地离开文学,这究竟为什么?

也许祝令英们的所作所为能为我们找到问题的答案:六十多岁的祝老太太青年时代便投身革命,解放后直从事革命文艺的领导和管理工和;她一身述甚微,在文艺界人士的心目中,她与其说是文艺家,不如说是革命家,这位皓发长者为了执省文艺界之牛耳,坐稳省作协主席的宝座,与她的“嫡系”张毅、欣秋、黎富贵、刘焰等人费尽心机、耍尽手腕,终于击败敌手张一林。易中林的表哥汪振国,是一位有工作能力的良知未泯的城建副局长,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权力,不惜把一名普遍群众写给党刊的封名为《香不掩臭,越响越臭》的信说是成是易中林所为,“拿易中林作核武器当威慑力量”,以微弱优势击败对手——县城建局长刘端瑞。由此看来,这些无行文人和无德政客为追名逐利使出的一切下作的手段,推而广之,这个社会所显露的冷暗的一面,模糊了易中林的视野?他的远离文学,是避席畏间人世的冷暗吗?

在前面的叙述中,我有意避开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爱情。我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想掩盖什么,只是觉得没有说清楚的把握。现在为了找出易中林从一个风云一个时的风流墨客而变为不闻怡情天伦与自然的淡泊客的原因,我不得不勉为其难地讲讲他的“风流”故事:年近四十的易中林在参加《大江文学》笔会期间,偶然结识了“臀部结实,线条优美、双腿又细又长”且对易中林了如指掌的“紫衣女郎”——女大学周焕虹。一个倾心于对方的才华,一个惊诧于青春的丽,也由于对文学的共同兴趣,在认识的当时,他们便“紧紧拥抱,狂吻起来”。笔会结豆后,易中林拒绝了朋友的送行,挎着大包小包到火车站广场,与前来送行的周焕虹厮磨了整整一天,才在两情依依中挥手告别。此后,易中林出在出差省时,又多次与他心爱的人儿在他们第一次吻别的小树林里幽会,还为他的心上有写下了一封又一封文彩飞扬的情书。爱情的火焰在这个四十岁汉子的胸膛愈烧愈旺。终于,在他们的一次逅遇(易中林是讲学,周焕虹则是治病)中,易中林给厮守家园的妻子发出一封提出离婚的书信的同时,鼓足勇气向他心爱的女郎求婚,但是,他失败了。一个粉红色的桃花梦,转眼间肥皂般破灭了。

现在,我们似乎找到了易中林跨越冷热两热(从冲入文坛到远离文学)的原因:为了摆脱现实与感情的累坠。但如果我们对小说的理解再深一层的话,便不难发现易中林远离文学的真正原因,从而也就能完整地理解《风流墨客》的寓意所在。

李叔德在他的小说里赐给他的主人公易中林一个农家子弟的出身,赐给他一个温柔敦厚勤劳健美的农村妇女为妻,赐给他一群肥壮的猪狗鸡鸭,尽管他是一名中学教师,但他几十年实际上是过一种半农民化的生活,因此,他的一言一行就难免受到所处环境中的农民文化观念的规范;与此同时,李叔德也不忘忆赐给他的主要公一张师专的文凭,一个乡村中学教师的职业,这似乎又毫无疑问地表明易中林是与农民属子不同阶层的知识分子。为了显示共农民的区别,作为小说叙事人的李叔德又一而再再而三不厌其烦地解释他的主人公在“三代共堂”的家庭里有着怎样“至高无上”的地位,且不理“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日常琐事,但易中林行动上与心灵上对农民的某些价值观念、道德意识和行为准则的认同或部分认同及他灵魂深处的自卑意识,却是李叔德所不能抹掉的,这一点在易与周焕虹的感情纠葛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初吻周焕虹后他延宕与妻儿的见面及见面后“做贼心虚”的心态,向周求婚失败后,其对自己“仍是个农民”的反省……都无不证明了以上的判断。

但易中林毕竟不是农民,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易中林的身上有着对社会人生强烈的参与意识和忧患意识。面对现实生活里与其心中的理想世界相背谬的林林总叫,他在向女友周焕虹吐露衷肠的书信中,透逸出一种与个体主义相应的孤独和苍凉感。生活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处于东西文化冲击背景下的中国作家易中林,无疑会受到西方文化思潮和某些人生观、生命观的影响。从他对阳春奋力冲破社会的桎梏而终于追求到甜密爱情的暗暗喝采中,我们分明感到了他对生命意识和个性的张扬与扩张的认同。因此,我们说易中林是一个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农民意识却仍带有很重的农民文化心理的知识分子作家。当他风流力疲,渐感困顿累心的时候,为了摆脱心灵上为现实、为文化、为情感的重重负累,他以中国历代失意文人共同的人生指向——远离尘寰、归隐自然,来作为解放自己心灵的途径。他的这种人生取向,表明他属于那种以解放自我心灵为形式,泯灭了生命激情的知识分子的典型。他不仅想逃避社会、逃避现实,也极力想逃避自己的心灵。

但这一切是逃避得了的吗?如果女大学生首肯了他的爱情,如果他顺利地当选为省作协副主席,如果好友“黑杨”不因文学而陨命……他会离开小说和文坛,重新回到他原来的生活状态中去吗?

易中林从农村闯入文坛又返归农村的经历,就象一个穷子一夜之间成为百万富翁一样,当他一梦醒来却发现这些钱原本并不是属于他的。回首往事,恍然若梦,那已经过去的一切,也许原本就是一场梦,或者是梦一般地过去了!

大梦谁先觉?
平生我自知。

一介书生,于世于已又能怎么样呢?

易中林只好以这样的话来抚慰和弥合自己心灵的创痛:“啊,人生!有些东西原本不是能给的,为什么要怨怪你呢?”

这其实是李叔德在《风流墨客》的扉页上写下的题记,它出自法国著名作家罗曼·罗兰之口!这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喟叹,何尝不是作为创作主体的李叔德与他小说的主人公同构的心态呢?
所以,我们说风流墨客易中林的疏离文坛和小说,其实是一个有着深厚的农民文化心理的知识分子的负气行为。

中国古代和近代知识分子陶渊明、李叔同们,为了逃避现实与人生的冷阴,为了保持自身人格的纯正,于宦途坎坷或心灰意冷之后,或退隐自然,悠然采菊于南山之下;或遁入空门,徘徊于香雅小室而缁衣终身。易中林的退隐乡村远离文学之举,似乎与陶渊明、李叔同们同归一辙,其实不然!只要机会来临,易中林也许还会东山再起!他于社会人生强烈的参与意识,并没有泯灭净尽。因此,陶渊明、李叔同们“隐”是看破红尘的真隐;易中林不问世事,佯狂玩世,是对于红尘莫可奈何的悖离,是不得已而为之。前者是徘徊于古典的隐逸,后者是缘于现代灵魂的躁动。

李叔德起意构思这部小说的时候,他也许是有心从某种功利的目的出生的。但他头脑中的其它感受仍然不知不觉地渗透进他的构思之中,他对小说主人公易中林心理的自觉不自觉的洞察也随之从他的笔下流溢出来。即使李叔德没有充分意识到自己小说中所包蕴的全部意义,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因为越是出色的小说家,他的理性动机越呆能和他的作品的实际描写不相一致;越是一部深刻的小说,它越可能包蕴多层的意义。从李叔德的《风流墨客》这部长篇处女作中,我们不是很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吗?

--原载《襄阳师专学报》1991年第3期,收入《中国当代襄樊文学气象》,广西民族出版社199310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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