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0-06-22 点击: 次 来源:文学襄军网 作者:尹燕青 - 小 + 大
怎么也想不到,一次简单的微创手术,居然会一波三折,几乎让我陷入危险的境地。 去年仲夏的一天,不经意间瞅见尿液呈现淡红色。开始没当回事,可是以后几天尿色越来越红。听说过血尿的介绍,曾患癌症的我心里一紧,立即赶去医院看专家门诊。 经过彩超检查, 还算不错,其他部位反应正常,只有前列腺体积超大。门诊专家正好是前些年为我做过手术的大夫,瞪大眼睛问我:“记得那时候你的前列腺就有问题,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治疗?”我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大夫郑重地告诉我,尿液血色与前列腺持续增大有关,最好还是住院进行前列腺微创电切术,彻底消除后顾之忧。至于做不做,要我自己考虑好。 大夫的话使我内疚不已。算起来,从患上前列腺炎,到现在已有上十年了,排泄艰涩、滴沥不尽、夜尿频繁,那种痛苦的滋味,实在无以言表。更糟糕的是,前列腺病没有特效药,这些年我为买药没有少费周折,可无论国内的还是国外的,贵的还是贱的,大都治标不治本。症状严重时去求医,医生无一例外地让做微创切除。妻子也多次劝我:“医生让做,那就早点做了吧,时间越长就越难治了”。 怨只怨自己,每当听到“手术” 二字,就有些本能的抵触。“与其挨刀伤身体,不如凑合着再等等,也许哪种药还能起作用呢”,抱着侥幸的心理,一拖就是好些年。结果多受了不少罪,病灶仍然无止境的扩展。如今,带血的尿液和大夫的忠告使我幡然醒悟:是到必须与前列腺增生诀别的时候了,再拖延下去就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 于是,我和妻子一起来到门诊,向大夫告知我们的决定。“前列腺微创是个成熟的手术,你们不必紧张害怕。”大夫说着话,开出一张住院单,我随之住进了泌尿病区。 等待手术的那几天比较放松。做了多项例行的术前检查,主治医生问了些情况,确定手术日期后,就忙其他病人去了。管床护士一边铺床一边介绍:微创伤口小,恢复快,通常一周左右就可以出院。我又电话问了几个做过微创的朋友,大家都说微创比开刀安全的多,效果也明显。一来二去,各方面的信息使我不再惴惴不安,没事就在病床上看看书,与病友聊聊天,静候手术的到来。 做微创是在入院的第四天上午。进手术室之前,我对妻子和女儿女婿说:“你们耐心等着,我很快就会出来的”。妻子关心地说:“不管手术大小,毕竟要触及身体,自己还是注意点”。我笑道:“这微创,也就是个把小时的事,没啥可担心的”,便跟着护士进了手术室。做过麻醉,开始还能感觉到有仪器在腹部运动,之后便昏睡过去。 大约过了近3个小时,我突然从手术中醒来,只觉得心脏似有重压,呼吸上气不接下气,有种窒息的感觉,我惊恐的大声叫道:“快停下,快停下,我受不了了”。医生赶忙问情况,看监控,迅速采取相应措施。还好,过了一阵儿就感觉心脏舒服多了。后来医生问可否坚持手术,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寻思既然意外已经排除,继续下去应该会顺当一些,便表示愿意。 结果,这次不太顺利的前列腺微创手术,持续4个小时总算完成。离开手术室时,主刀医生举着半塑料袋切除物对我说:“你的前列腺比一般人大几倍,切除物多,手术时间也长了1个多小时。”而手术中出现的状况,自然也是因为时间过长所致。 这时我十分疲惫,脑子也乱哄哄的,只盼着早点回病房休息。没想到医生接下来的安排,让我这个小小的愿望也未能实现。两个护士推着的移动床,不是回住院病房,而是走向另一面。一问才知,医生说我的心脏有问题,让直接送重症监护室。 乍一听“重症监护室”五个字,我的头“嗡”的就大了,难道我的病真到了性命攸关的地步吗?可是医生的话就是圣旨,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我已经被推进重症病房。家属不能陪伴,妻子他们就在手术室对面走廊上等候,可是想见个面,竟然没有得到准许。 住进ICU,立马体会到它的冷峻。现在的我,右手打着吊针,左手上是电脑观测体症夹,鼻子吸着氧,下身插着导尿管,整个人像被绑定在病床上,成了名副其实的危重病人。不过这阵还没有心思顾及其他,我在考虑如何把手术情况尽快告诉家人。想想吧,一个好端端的人,做完手术就直接进了ICU,家人谁能不担惊受怕呢?可是,这里禁止病人带手机,想通融通融,无论找医生,还是问护士,给谁说都行不通。幸好女儿联系上了医院的同学,那位同学前来看望时,我用她的手机避重就轻地向妻子说明情况,这才减缓了家人们的心理煎熬。 没有了外界的牵挂,我静静地躺在ICU的病床上。医护人员不停地输液、冲流、倒便盆,定点进行血压、心率、体温等监测, 还时不时为我洗脸、刷牙、擦身体。接受着细致入微的服侍,我的心里却有说不尽的懊悔:明明很快就能结束的手术,却因前列腺体积过大,成倍延长了时间,还险些发生意外,这不就是小病久拖得到的惩罚吗?如此严酷的现实,有时间应当记录下来,让更多的人引以为戒。 再一思忖,区区一个常见病,怎么就能住进重症监护室?这可是患癌症时都不曾有过的“待遇”呀。想着想着,思绪不由回到当年的抗癌时光。那是2006年,腹部发现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包块,开刀去除后,切片检查确诊为“非何杰金氏淋巴癌”。死神开始招手,同病室的病友有被抬出去的,也有熬不住跳楼的,可我选择了顽强抗争。8个月的化疗期间反应强烈,我对护士说,我能挺得住,该打的药就一起上吧;因工作需要,上午做完化疗,还在头晕目眩,中午就赶往武汉出差,返回后继续卧床治疗;疾病使我的免疫力下降,发落体衰,但在家人、病友和同事面前,我一如既往表现的豁达开朗,从而用乐观的心态摆脱了癌症困扰。 想到这里,我的精神为之一振:当年癌症的大风大浪都能闯过来,今天绝不会在前列腺微创这个“小河沟”里翻船!我要以百倍的信心迎接生命的又一次挑战。这一晚,手术继发性出血不止,护士来来去去,仅输液引流、冲洗膀胱就达20余袋,我忍着痛疼积极配合治疗,只睡了2个多小时;半夜里觉得不用氧气自己呼吸也没问题,便拔掉了输氧管,心脏也再未出现异常现象。第二天早晨,ICU主任带领众多医生查铺,我清晰明了地回应了他们的询问,之后便被批准转回普通病房。 告别重症监护室,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似乎命中注定要我多受点磨难,“小河沟”又出现了暗流。按照术后恢复的常规,主治医生在微创第4天抜了导尿管,一般病人这时自身排泄逐步正常,直待创口愈合即可出院,可是我却恰恰相反。没了导尿管,自行排泄时痛感强烈,血色更重。我不知所措,马上向医生告急。医生观察,是由于创口较大难愈,手术时膀胱积血过多所致,便欲给我重新插上尿管再度引流。可是徒手尝试了几次,痛的我呲牙咧嘴也没能奏效。医生就直接用注射器从膀胱中抽出一管血,然后要我大量喝水,不要说话,如果明天仍然出血,可能还要上手术台。 医生的话,听的我心里直发怵:刚刚过去的手术,到现在自己还惊魂未定,如果再来一次,万一心脏承受不了,那可真不是小事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做手术”,我悄然下定决心,按照医生的要求,再次把自己绑定在病床上。从傍晚到黎明的10几个小时里,我倚靠在床头,一边翻阅杂志,一边不停地喝水,也忍受着频繁排尿带来的烦扰。又一个难眠之夜过去,眼见尿液中血色减弱了许多,我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 手术和恢复过程中接二连三的变故,我经受着考验,家人们也跟着操心受累。做完手术直接被送到重症监护室那天,妻子被挡在门外见不到我,脸一下变得煞白,当时就哭了出来;女儿急的又是打电话、又是发微信四处联系,直到找到同学通了话,听到我的声音后大家才放心。当晚家人都没睡安稳,第二天一大早赶到医院,听说我可以转出ICU,忙不迭把我推回了病房。术后恢复期间,病房成了我们临时的家,妻子守在床前伺候,女婿自告奋勇值了夜班,女儿负责订餐买饭。4岁的小外孙一来,就拉住我的手懂事地说:“姥爷你啥时候能好呀,我要你早点回家。”看着孩子期盼的眼神,我总会暗暗为自己鼓劲。 得知我手术遇“险”的消息,远在外地的大哥、二哥、妹妹,都打来电话或通过微信,多次问候和抚慰。93岁的老母亲好像忘记了自己早已双目失明、腿骨损伤,情绪激动地催促妹妹快点备车,要从丹江口过来看我。兄妹们好不容易把她劝住,她又要二哥帮助寄500元钱。我不同意,老人家便直接打来电话,说的话让我感激涕零:“都说母子连心,你做手术差点出了危险,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别人的钱不收就算了,这可是妈的一片心意呀。”正是妈妈和亲人们的殷切关怀,冲淡了我的病痛,也带给我战胜恙疾的信心和勇气。 厄运终于不再尾随。当家人还在心神不宁的时候,病情开始出现转机,尽管治疗中仍有不适,恢复的也比室友们慢了一些,但是创口已在愈合,尿色也日渐趋于清淡。 十几天后,当我迈出医院大门,呼吸着户外的新鲜空气,看着阳光下繁华的街市,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深切体会到世事的无常和难料,庆幸自己终于趟过了前列腺微创这条曲曲弯弯的“小河沟”。也感谢这次猝不及防的遭遇,它让我以惨痛的教训,牢牢记住了人人明白却又常常被忽视的道理:小病也要早治快治,不能给自己留下后患和遗憾!
(作者: 尹燕青 襄阳市大庆西路纺织品公司院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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