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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之恋

时间:2019-07-24    点击: 次    来源:文学襄军    作者:萧言 - 小 + 大

京城之恋          

□闫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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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春天,我那一心想当画家的男友杜平,背着一沓沉甸甸的画稿辗转风尘来到北京闯荡。为了支持杜平实现自己的画家梦,我也婉拒了故乡小城一家歌舞团的诚邀,千里迢迢尾随而至,在三里屯附近租了一间8平米的小屋同居。那些日子,杜平每天一大早就跑出去联系办个人画展的事,我则在夜幕降临时分背起一把吉它,到三里屯如林的歌厅里当流浪歌手,并希望通过这种流浪的方式找到一个签约的机会,从而挣到更多的钱,以应付我们在北京生活的花销。
  北京的春天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浪漫而温馨,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然而让我们沮丧的是,杜平一直没有找到愿意出资为他承办画展的单位,同时因为没有名气和交不起押金,也没有一家歌厅愿意与我签约。而偏偏这时,杜平又遭遇一起车祸撞断了右腿!
  那天下午,当我接到电话赶到一家私立医院时,才知道肇事车辆已经逃逸。医生告诉我说,杜平的腿伤得很重,三天之内必须做接骨手术,否则就要截肢。我问医生做接骨手术大约需要多少钱,医生轻松一笑说:“不多,两万元足矣。”
  这时,杜平已经从昏迷之中苏醒过来。我看见,他那张本已十分瘦消的脸已被痛苦扭曲得变了形,他的眼睛又红又肿。杜平似乎很平静,他拉着我的手说:“小倩,你走吧,别管我……”我立即伸手捂住杜平的嘴,流着眼泪说:“杜平,我不要听!我们相爱这么久,又是一起来的北京,你让我怎么走?我又怎么可以丢下你不管?”说着,我爬在杜平的身上大哭起来。
  是的,我不能丢下杜平不管。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一旦离开杜平,他便只有死路一条。我和杜平青梅竹马,一直以来,我把他视为自己生命的全部。对于一个少女心中的最爱而言,别说需要两万元的手术费,就是需要二十万二百万二千万我也应该留在他的身边。但是此刻也只有我们的心里最最清楚,在北京这个城市里,我们除了那份贫穷得再也不能贫穷的爱情,却已是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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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跪在医院里求情,院方才答应给我两天筹钱的时间,暂时收下杜平。在杜平的病房里流了一个下午的泪,黄昏时分,我只好又背起那把吉它来到歌厅。然而,也许是因为我的脸色十分难看吧,当我走近金碧辉煌的大厅、走近那一副副红光满面的脸庞时,他(她)们都像看外星人一样认真地看着我,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听我唱歌。
  “小姐,给我唱支歌吧。”一个苍凉的男声。我循声望去,在大厅的一隅,在大厅一隅的一处咖啡座里,一个与我年龄不相上下的身材单薄但却留着长发的男子正朝我投以真诚的目光。
  轻轻地走过去,深深地鞠一躬,又用双手把一张歌目表递到他的手里。我说:“先生,请您点歌吧。”
  他定定地凝视我一会儿,说:“随便唱什么吧。”
  我边弹吉它边唱起来:春天的夜空/还是闪烁昨夜的繁星/城市的楼阁/还是披挂昨夜的霓虹/清寂的马路上/还有一个卖烧饼的女孩/没有人知道/这最后一个烧饼呵/能否喂饱她贫穷的爱情……
  不等唱完,他就摆手让我停下。我知道我的歌没有让他尽兴,就再次向他鞠躬致歉并欲转身走开。但就在这时,他却叫住了我。他示意让我坐在他的对面,然后给我斟了一杯咖啡。
  “好像有什么心事呀,能告诉我吗?”他说。
  面对那双依然真诚的眼睛,我的泪水汩汩而下。从来不曾这样啊,在一个陌生男子的面前,把自己的爱情遭遇娓娓道来,我除了大吃一惊,心里反倒有了一份释然。
  真正让我大吃一惊的是,他居然从衣袋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沓钱并塞到我的手里。他说:“看得出来,你是个多么纯情的女孩儿,这是两万元钱,拿去给他治伤吧!”
  我不敢接受,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我说:“先生,您这是……哦,我一支歌还不曾唱完,又唱得不好……您怎么能……给我这么多……”
  见我不敢接受,他便递给我一张名片并向我解释:他叫伟,他的女友叫晶,是这家歌厅的老板。最后他对我说:“你的音质不错,回头我跟她说说,你以后就固定在这里当歌手。至于这些钱,就算是你借我的吧,慢慢还我就是。”
  我知道这家歌厅年轻的女老板叫晶,我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再说医治杜平的腿伤的确需要钱,而眼下我又真的没有一点办法。虽然心里有些惶惑不安,但为了我心爱的杜平,暂且也只有这样了。


                        


  拿着这两万元钱来到杜平的病房里,杜平有些吃惊。杜平瞪着眼睛说:“小倩,这么快就弄到两万元钱,谁给的?”
  杜平的表情使我不敢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我怕他对那个叫伟的男人产生怀疑,宁可选择截肢,也不肯用这笔钱治伤。我说:“我常去唱歌的那家歌厅的老板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这两万元钱是她暂时借给我为你治腿伤的。她说我的音质不错,并答应我等你的腿伤痊愈后就与我签约,然后慢慢还她。”
  杜平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说:“哦,原来是这样。”
  有了这两万元钱,医院第二天就给杜平做了接骨手术。为了省钱,半个月后,我们退掉病房回到那间8平米的出租屋里。可是,为了照顾杜平,我暂时还不能到歌厅去唱歌。
  两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我对杜平说:“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再过一个月你的腿伤就完全恢复了。那两万元钱虽然没有用完,但也剩余不多了。我不能老是这样守在你身边,我得去歌厅唱歌挣钱。”杜平说:“也好,咱们还欠人家两万元的债务呢!”
  那天黄昏,我背起吉它又来到那家歌厅。可是,当我找到那个叫晶的女老板说明要与她签约时,她竟然一脸茫然地说没有这回事。情急之下我把伟给我的那张名片递给她看,并把伟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切说给她听。我说:“我从他那里借了两万元钱,他说他会让你与我签约,然后再偿还……”
  可是,不等我把要说的话说完,晶却哈哈大笑起来。从晶的嘴里我得知,晶和那个叫伟的小伙子原来都在外面做流浪歌手,只是后来,当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晶有了很大一笔钱并从一位老板手里转包过这家歌厅之后,他们之间的来往便少了。晶最后对我说:“也许你说的一点儿没错,我们的确爱过,但已成为过去……两个月前,我让他到我的歌厅来,是因为他的歌唱的不错,我想与他签约。可是,他却把押金给了别人!”
  晶的话让我明白了几分,但另一个谜团又开始在我的心中弥漫。我想,伟这样做又是图的什么呢?难道……但不论怎样,我还是得见一见伟。于是我说:“那么,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吗?”
  晶点燃一颗香烟,攸然地吐成一个个淡蓝色的圈儿。望着那些冉冉升起的淡蓝色的烟圈儿,晶脸上的表情冷冰冰的。晶说:“唉,我只知道他这个人太过自信,但是遗憾啊,我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与歌厅签约“流产”,我已没有心情再在那里做流浪歌手。但是走在从歌厅回去的路上,两个月前的那天晚上,我为伟唱歌和伟借钱给我时的一幕幕画面却总在我的眼前晃动。是啊是啊,也许伟是太自信了,他太相信了他与晶的爱情。但他把自己餐风露舍赚来的两万元辛苦钱交到一个陌路女孩的手里并让这个女孩去拯救自己男友的生命,他又相信了什么?
  回到出租屋里,我终于忍不住把这个问题提给了杜平。没想到杜平却说:“伟所以在晶面前自信,那是因为他们毕竟有过一段流浪的爱。但是我想,他既然能把两万元钱平白无辜借给你这个与他素不相识的女孩子,一定是……”
  我打断杜平的话说:“一定是为什么?”
  杜平吞吞吐吐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相信,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一愣,说:“杜平,你什么意思?”
    杜平没好气地说:“不要问我,你心里比我明白!”
    “卑鄙!”我抬手给了杜平一个响亮的耳光,几乎是同时,我哭着吼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
    但杜平却把头猛地迈向一边,再也不理睬我了。
  那天晚上,是我和杜平到北京以后,度过的最寂寞最漫长的一个夜晚。半夜里杜平突然抓住我的手说:“小倩,求求你了,以后,你不要再到歌厅唱歌了好吗?我的腿伤再有一个月就完全好了,到那时,我一定会挣更多的钱,让你过全北京最富有的生活。我想过了,现在合理合法做生意赚不到钱,我准备等腿伤好了以后,到南方去搞些A级蝶子回来卖,我的一个同学有这方面的门路……”
  杜平的话像连珠炮一样不间不歇,可是我已经听不进去。杜平的一双手是那样的冰冷,他的这些话也好像不是来自一个热血青年炽热的躯体,而是来自遥远的另一个冰冷的世界。小屋里黑咕隆咚,我感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早晨起床,我感到没精打采。我没有理杜平,只是拿起梳子梳头。杜平见我有些反常,免不了又是一阵紧张。杜平说:“小倩,你是不是要出门?”
  杜平这样问我的时候,我正对着镜子揉红肿的眼睛。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些,再平静些。我说:“这些日子我太累了,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找个避静的地方呆一会儿。你在家里也别忘了适当的活动,晚上我会回来给你做饭。”是的,这些日子我太累了,从那片镜子里面可以看到,我的额头,已经有了浅浅的皱纹。
  但就在那天下午,当我回来路过天坛时,却意外地看见了伟。伟的身体比原来更单薄了,头发比原来更长了,只是那副嗓子依然的苍凉:
  那些摇摇晃晃的枝头/挂满熟熟生生的记忆/因为吞食了青涩/所以错过了甘美/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原来我们都不知道/青春的树只能栽种一次/漂逝了的爱情/只怕永远不会找回/不会找回……
  一把旧吉它在他怀里呜呜咽咽。我听见有人说他是个疯子,听见有人说他每天都会来这里唱歌,却把听众给的钱撒得满地。说不清楚究竟是他的这首歌触动了我抑或是他的这些“花絮”震撼了我,那天,我听得泪水涟涟、不能自已,心里也是沉重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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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出租屋里,我给杜平烧了自来北京以后最好吃的一道菜:红烧鲤鱼。破例地,我还买来一瓶在北京最负盛名的二锅头与杜平共饮。杜平感到意外,就问我:“小倩,你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我说:“因为我解开了一个困惑我许久的疑团。”杜平说:“什么疑团?”我说:“明天,明天我一定告诉你。”
  可是第二天,我却没有勇气亲口把这个答案告诉杜平,我怕他受不了。我只是趁杜平仍在熟睡的机会,给他留下了一张纸条:
  我走了,不要找我。
  昨天,我在街上见到了伟,听人说他已经疯了。不管是不是这样,我想,他是为了拯救一个人的生命才走到这个地步的。
  可是我发现,他可以拯救一个人的生命,但却不可以拯救一个人的灵魂。这是他的不幸,也是我的悲哀。
  失去爱的伟如今仍在流浪,他遭受的打击太大了。我想我应当去唤醒他,让他重新找到一份流浪的爱。
  如果我不去找伟,总有一天,我也会发疯的。成全我吧。
  保重。
    末了,我又掏出身上仅有的三百元钱,连同那封刚刚写完的纸条,一起放在了杜平的枕头边儿。尔后,我又背起那把吉它,轻轻地把门掩上。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别了,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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