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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金洲小小说艺术片论

时间:2019-07-25    点击: 次    来源:文学襄军    作者:阿弘 - 小 + 大

 叙事的策略
                                                 ——胡金洲小小说艺术片论
 
 
约翰·盖利肖说:“不管你打算写什么样的小说,不管你在小说创作方面已经进到了哪个阶段,你的材料总是这样的——刺激因素、角色和作品中人物的反应,它们构成了叙事格局”。在这类叙述格局中,“通过角色对刺激他行为的因素所作的反应,他的性格便得到了展现”。 ((美)约翰·盖利肖:《小说写作技巧十二讲》,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第10、26页。)
 
约翰·盖利肖所说的这种“刺激一反应”叙事模式,可以构成某些短小的叙事片断,也可以构成较大的叙事单元。
 
前者如鲁迅的《祝福》片断:
 
      冬至的祭祖时节,……她便坦然的去拿酒杯和筷子。
     “你放着罢,祥林嫂!”四婶慌忙大声说。
      她象是受了炮烙似的缩手,脸色同时变作灰黑……
 
对四婶这句话的巨人刺激,祥林嫂作出了极其强烈的反应。它让我们看到:她因给土地庙捐了门槛而产生的一点渺茫希望彻底破灭了。从此,她的精神进入了绝望的状态,人生也便走上了最后的旅程。
后一种情况,如《水浒传》“武松打虎”一节中,老虎是刺激因素,武松不怕老虎并进而打虎是其反应。“三碗不过冈”,他偏偏喝了十八碗;店主的善意警告,却被他当成恶言:山神庙前的榜文,让他始信真有老虎,但义不甘示弱,偏向虎山行;老虎的出现,使他大显神威,为民除害。这样,小说一步步强化了老虎的刺激性,也一层层强化了武松的反应。从这些反应中,便显示出武松勇猛机智,武艺超群等性格品质。   
 
那么,这种“刺激一反应”的叙事模式,能否构成小小说文本的整体构架呢?我想,应当是可以的。如果仅以胡金洲早期的爱情小小说《伞》而言,似乎就是一个合适的例证。
 
《伞》(《湖北日报》1985年1月26日)可以划分为前后两个部分。“他想起来,摊开她递过来的那张纸片,只见歪歪斜斜地写着:市长江化工厂李小瑛”之前,是写刺激因素:“他”的善意帮助,引起了“她”轻率的爱慕;“‘嘿嘿’,他笑了起来”以下,便是角色“我”对刺激的反应。“我”从李小瑛漂亮的外貌(及由此而导致的孟浪举动)和她那“歪歪斜斜”的字迹(及由此而折射出的才学、修养)的反差对照中,悟出了爱情的真谛,决意善待那个:“胖胖的并不漂亮的姑娘”。些许犹豫后,“他转了同来,重新捡起纸团——他害怕那样一些青年人知道她的地址和名字”。小说以此为契机,着力张扬了人性的、道德的美质,并创下一种警世的生活哲理。
 
沿着这个思路阅读下去,我发觉,已有十余年“创龄’和百余篇作品的小小说作家胡金洲在他的小小说创作中,一以贯之地运用了这种“刺激一反应”的叙事模式,从他擅长的爱情题材与社会题材两个领域中,艺术地展示出人类心灵深处附凿在心理与文化等“非时代因素”矿层上的美善与丑恶。
 
《礼物》(《汉水》1987年发表)中的刺激因素是妻子出差后,“我”对两个儿子的管束方式。接受刺激而且作出反应的是两个儿子,尤其是出差归来的妻子。妻子出差前,  “我”和两个孩子的生活习惯(洗漱、餐饮、作息)、学习习惯均按妻子的安排而井然有序;妻子出差后:“我”打破妻子的“规范”:只洗脚不洗澡,甚至不洗脚不洗澡;无节制地看电视、游戏;不做早餐。这些刺激,引起了大儿子强烈而兴奋的反应:“爸爸真好”,并将之写进了作文之中。妻子出差归来,由儿子的作文的刺激,又引起了、妻子的反应:在唠叨的数量与质量上有了很大的改善。它表明,家庭生活质量的提高,需要人际间的沟通与交流。作者借此表达了他对家庭、对婚姻的理解。
 
《花月之夜》(《汉水》1987年发表)的刺激因素是“他”在花好月圆之夜的约会中的冲动。“她,”的反应是:婚前“做你自重自爱的妹妹”,婚后“再做你自重自爱的妻子”。
 
《飞吻》(《汉水》1987年发表)所讲述的故事是:“她”陪伴有违法行为的“他”去自首。在情与法的冲突面前,“她”最终还是让理智占了上风而且反过来以情护法——给了“他”一个“飞吻”。
 
《复婚》(《微型小说选刊》1995年第9期)的刺激因素是友人的两次玩笑。第一次玩笑导致A、B夫妻离异;第二次玩笑的目的是丈夫A欲与妻子B复婚,然B看见A床前的一双红皮鞋时“大哭而出”,原来,B己认不出自己的鞋子,复婚失败。一个家庭的解体,皆因为第三者的两次玩笑。第三者的玩笑竟能考验出一个家庭婚姻的质量。
 
《关上你的防盗门》(《小小说选刊》1996年第12期)中,那个“爱说话而真需要他说话时却说不清楚”的“张三”,因敲了大院里几户不关防盗门的人家的门而被怀疑有盗窃嫌疑,且遭到传讯,结果证明他不仅不是窃贼,而是大大的好人、善人。这使得接受刺激的“我”再也不好意思见到“张三”了。然“张三”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仍然关照“我”及众邻居“不关防盗门是不对的”。
 
《老黑头》(《深圳法制报》1990年1月24日)的刺激因素是一头老牛。老牛义救“小黑”及“老黑头夫妇”,而“小黑”不仅不爱牛反准备卖牛肉谋利,与“老黑头”厚葬老牛的对比反应,具有多层涵义:“小黑”的忘恩负义、见利忘义与“老黑头”的重义轻利,反映了两代人截然不同的道德水准、价值观念与人性品格:动物的舍身取义与“小黑”的重利轻义、见利忘义,构成鲜明的反差,更深刻地揭露了人性的丑陋。
 
《绝活》(《小说界》1993年第2期)的刺激因素是修理工“麻雀”的阳奉阴违。“老头”有一手修车的绝活,“麻雀”以仅有的一次真实赢得了“老头”的心,而幸运地成为学徒并学到了修车的技术,之后,他便立即外出牟利。“老头”看出“麻雀”趋利、轻艺、虚伪等弱点后,毅然斩断了师徒之缘,拒绝教授修车的“绝活”。
 
《天下第一家》(《百花园》1992年第7期)的刺激因素是七星坊镇的一块“天下第一家,,的巨匾。“皇上”对此的反应是大火焚宅。而“皇上”的微服驾临,又成为刺激“老翁”与“荷锄者”的因素。但他们的反应却截然不同:“老翁”携全家三百余口出走,“荷锄者”却无动于衷。这就构成了一种连锁“刺激一反应”的叙事模式。作者精心营构的这个诡秘而且波澜起伏的历史故事,既揭露了统治者(皇上)的伪善与凶恶,亦褒扬了智者(老翁)对世事世情世态的彻悟,更批判了愚者(荷锄汉)的混沌、蒙昧,显现出小说内蕴的丰富性与多义性。
 
从以上例证中,我们可以看到,胡金洲的小小说创作在运用“刺激一反应”这种叙事模式时,具有以下一些特点:
 
一、精心选择具有显著特色的刺激因素,使其充分发挥刺激作用,引起被刺激对象的强烈反应,以更好地展现人物的性格、品行和人性的美善丑恶。
 
胡金洲小小说的刺激因素,大多并不是重要的事物,但由于对刺激对象具有诱导力量而引起强烈反应。“张三”的善意关照与不计荣辱,呈现出一种人性的美质。因而,它引起了“我”的强烈反响;而“我”原本是一个有良知的知识分子,一个要求自我更新,期盼美好的人际关系复归的正直公民。
《礼物》中,“我”的刺激极平凡,但对于特定的对象——爱唠叨的妻子,却具有很大的刺激作用。小徒弟麻雀对师傅的刺激亦很平凡,但对事艺专一、淡泊名利的师傅却具有极大的刺激和强烈的反应。从这一对师徒的矛盾冲突中,我们看到了两类人品行的高下优劣。
 
二、在上述作品中,作为接受刺激的角色有三类:一类是具有人性美质的:一类是有缺点、弱点而仍求上进的;一类是人性丑陋的。
 
《伞》中的“我”,《飞吻》中的“她”,《绝活》中的“老头”,《关上你的防盗门》中的“张三”,都属于第一类人。这些人身上均具有构成中华民族赖以生存的合力的传统美德和善良的人性、人情美。他们或忠丁爱情,或忠丁事业,或重义轻利,或以诚待人。这对当今现代化进程中,提高全民族的精神文化素质,有着极具现实意义的警世作用。
 
另一类人,如《老黑头》中的“小黑”,《飞吻》中的“他”,《伞》中的“她”,《关上你的防盗门》中的“我”,《复婚》中的“妻子B”等等,他(她)们或多或少均存在着一些人性的缺陷、弱点甚至丑陋,但他(她)们却并没丧失做人的良知,本质上仍是可以经过努力而做一个好人的。
 
《老黑头》中的“小黑”,乍看起来确是一个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的家伙。对为救他一命而失掉犄角的老牛,他不仅不加疼惜,反在老牛死后立马领人来准备卖肉而捞一把,应该说,这些举动的确反应了“小黑”人性的丑陋,但在“老黑头”瞪眼怒喝之后,他毕竟“满脸通红”地走了,这说明“小黑”的良知并没有泯灭,只要他改弦更张,一心向善,仍然可以是一个好人。
 
《飞吻》中的“他”虽有不法行为,但在“她”的劝说与爱情的双重激励下,终究还是去向“大盖帽”自首了。这表明“他”还是愿意向善向美靠拢的。
 
《伞》里的“她”(李小瑛)尽管外貌美丽却字迹“歪歪斜斜”且过份自信自以为是,但她所倾慕的毕竟是一个乐于助人、心灵美丽的“我”。她的举动没有什么可以责备的。只要加强自己的内在修养,她是可以成为一个内外俱美的好姑娘的。
 
至于《关上你的防盗门》中的“我”,《复婚》中的“妻子B”,亦都不是坏人,虽有这样那样的缺陷、弱点,但本质上都不是恶人,是可以通过努力改造而变好的。
 
第三类人物最典型的代表是《天下第一家》中的“皇上”。当七星坊镇的“天下第一家”巨匾有悖于至高无上的皇权,他穷根究源而被“老翁”识破身份时,他“笑道:‘天下第一家’我己知之矣!即使当今皇上知晓,亦称天下奇匾,只褒不贬也!”(着重号为笔者所加)然而,时过三天,一队官兵重重围住这处民宅,一把火将“天下第一家”烧得瓦砾遍地一塌糊涂。这就把“皇上”假仁假义的嘴脸和凶狠残暴的本性,暴露得一览无余。
 
三、从角色对于刺激的反应方式上看,有的是常态的,有的是非常态的;有的是单向的,有的则是双向交流的。
 
所谓常态反应,是在现时的背景下,一般社会成员都会作出的反应,或是按照角色性格一贯所会作出的反应。而非常态则与之相反。
 
《礼物》中“人儿子”的反应是常态的。《天下第一家》中的“荷锄汉”,  《复婚》中的“妻子B”,甚至《关上你的防盗门》中的“我”,他们的反应都是常态的。
 
这种常态的反应,说明了国民性的源远流长和根深蒂固,是一种普遍的存在,要改变它们,不是件容易的事。同时,这些常态反应在胡金洲的笔下被集中化,因而也更典型化。作者把这些现象呈示在读者面前,就能产生振耳发聩的警示作用。
 
《伞》中“我”的反应是反常的。一般青年人在漂亮姑娘的爱慕面前多会受宠若惊,反应强烈;“我”的反应,则表现了一个顿悟爱情真谛、不见异思迁者绚美的灵魂。
 
《飞吻》中“她”的反应也是反常的。“她”不仅劝说且陪伴“他”向公安机关自首,而且表示会忠于爱情。这表明“她”在情与法的冲突面前,发乎情而止乎理,人义灭亲,人义灭情,以情护法,具有纯止的人性美质。
 
《天下第一家》中的“老翁”,在“皇上”造访后的反应也是非常态的。它既透露了智者对世事的洞察,更揭示了统治者同有的本性。
 
可以看出,角色的非常态反应,往往包蕴着创作主体对角色的褒扬,包蕴着对角色的美好品行的肯定,概括出某类人人性深层的美质。
 
胡金洲的小小说中,有的“刺激一反应”是单向的。如《绝活》中小徒弟对师傅发生刺激,而师傅作山反应后,徒弟没有再刺激或反反应。《花月之夜》中的“他”,亦是如此。
 
值得注意的是,胡金洲小小说中的很多篇什,角色的刺激因素与反应对象之间往往是双向交流的。《天下第一家》中,巨匾作为刺激因素刺痛了皇权的尊威,“皇上”的造访又反过来刺激了“老翁”,结局是“老翁”逃走,官兵毁宅。这样,“老翁”的睿智与“皇上”的伪善、凶残便给人以鲜明的印象与深刻的警醒。
 
《关上你的防盗门》中,“我”和邻居对“张三”的无端怀疑而使之被传讯,但“张三”却仍旧提醒我:“不关防盗门是不对的!”这样,一个外拙内秀、宽诚待人的好人形象被刻画得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可见,刺激因素与刺激对象的双向交流,既有助于角色的表演,也有助于刺激因素的展示。因此,在这类作品中,刺激对象的形象皆较生动,性格亦较明显。
 
了解胡金洲小小说中“刺激一反应”的叙事模式,使我们把握这种“展现式”小说的特征,是有助于我们理解这类作品的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的。
 
那么,胡金洲为什么要采用“刺激一反应”的叙事模式或叙事策略来建构他的小说文本呢?
 
我以为,这是作者根据自己的创作动机与创作指向来选择的。
 
纵观胡金洲的小小说创作,他总是在爱情题材与社会题材两个领域同时掘进,意在挖掘人性的美质并予以倡扬,揭示人性的丑恶以引起疗救的注意并给世人以警示。而“刺激一反应”这种叙事模式,正适合达此目的。在特定的刺激下,各种角色人性的美丑,不是让我们一目了然了么?这对时下社会转型时期,重铸国民的绚美灵魂,无疑是有积极的建设作用的。
 
从胡金洲运用“刺激一反应”的叙事策略来构建他的小小说文本,展现人物品性的创作实践来看,他无疑是新时期小小说文坛上探索新形式的先锋作家之一。
 

--原载《襄樊学院学报》1997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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